“老所长,把你请来,还是为这事。【3G书城】”镇派出所,年轻的范副所长,恭敬地给六十几岁的老蔡所长倒了茶,敬了烟。
老所长摆了摆手:“戒了,烟不抽了。”然后喝了口茶:“不错不错,你小子搞到这东西,也不容易。”
本镇西边有一个茶厂,每年出产的顶级茶叶数量很少,镇里的一把手自己都不敢乱喝,用来进供上面的。倒是旅游点打这个牌子的茶叶多,其实都是假冒的。
“还不是你老来了嘛。所长出外勤,一个命案,交代我,把他留下的好茶,孝敬你了嘛。”
“嗯,算你们有心。说吧,张家岭,又出事了?”老蔡盯着小范,目光烱烱。
“对啊,这些年,围绕张家大院的事,不都是你在跟踪的嘛。这个张怀春,虽然搬到山边住了,但原来他也是张家大院宗族的人,所以,合并调查,看能不能把以前的串起来。”
“调查个啥?怎么立案?线索在哪?”老蔡三问,直击灵魂。
张家大院的事,已经有好几年了,涉及十多人的死亡。虽然有逻辑,但没有案情。包括现在这宗,没有报案人,确定不了性质,当然也不好立案。这方面的事,数年前是蔡所长负责,但因为过去离奇,也无线索,不了了之。
现在的所长根本就不想管这档子事,把他丢给范副所长,只是让他跟踪一下。所长说得好:“我的重点当然是命案。但这里有命,没有案,你盯一下,就行了。”
立功是谁都想立功的,但在这个项目上,难度有点大。请老蔡过来,是有另外的事。
“案是可以勉强立一个的,因为有另外的报案人。”
听到这里,老蔡有一丝兴奋,从椅子靠背上,直起腰来。
“有三个学生,家长报案说失踪。我们查找手机信号痕迹,两天前,他们在这张家岭出现过。甚至可以肯定,他们在张怀春家附近出现过。但我到了张怀春家调查,发现,张怀春不在家,一整天晚上没回来。所有出山的居民我都问过,没有发现他出山的迹象。他失踪了?”
其实,失踪在这山里的,以前还有一起,老所长也调查过张怀春,当然是秘密调查,没什么结果,成了悬案。如今,这线索,是否可以合并侦察?
第二天早晨,收拾好东西,准备上山,按二叔信上的说法,找怀春叔。当然,自己既然要离开,就得把最好的东西,有所隐藏。
要防盗,就得有强盗思维。假如我是强盗,我该偷哪里呢?对了,有人住的地方,有财物的地方。
把这铜盒,继续拿到第一次藏的位置。那个房间,表面上是最没价值的地方。
藏好后,回来,换了牛仔裤。背了个双肩包,里面装了些吃的,烟酒,毕竟,怀春叔,也是本家的长辈。如果他对自己没恶意,也得要表达尊重。当然,此时的显峰,总预感到,有某种问题将要发生。
果然,虎子又叫了。
来了三个人,前面的,是村长,后面是一个老人一个青年人。
“显峰啊,这是派出所的蔡所长、范所长,他们找你了解些事。我就不打扰了,家里还有事。”匆匆说完,村长就走了。
只得返回屋内,倒茶,却没烧开水。只得歉意地一笑:“两位领导,找我有啥事?”此时的显峰,仿佛已经预感到,他们要问自己的事,与怀春叔有关。
自己的预感,总有些准确性,显峰内心一冷。
“看样子,你是要出去?”范所长假笑中的犀利,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。
最讨厌这种问题,明明看出来了,还装得很高深的样子,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吗?不就是问那个话题吗?实话告诉你好了。
“对啊,我准备进山一趟。”
“进山?你恐怕不是第一次进山了吧?”
想诈我吗?我不跟你兜圈子了。“对,上一次是三天前,这一次,我去找一下怀春叔。”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背包看,干脆直接放下打开:“吃的,给怀春叔的,他是长辈,不行吗?”
蔡所长眼光一闪,轻轻咳嗽了一声。显峰知道,这是在给范所长打暗号。
“你上一次去,是专门找他呢?还是路过,只是碰到。为什么要上山呢?”范所长好像专门扣着这个话题不放。而显峰的预感又起了作用。这家伙,是不是在怀疑自己什么?是不是在等自己那句话?
好吧,我主动来说吧。
“你老这样问,是不是,怀春叔,出了啥事了?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?”
“你老说他老问他的事,猜都猜得到。”
“你先别管他出没出事,我只问你,前几天,你为什么要上山?”
“好奇,行了吧。春霖哥在上面摔了出事了,我总得看一下现场,对不对?”
“这么说,你也怀疑张春霖死得蹊跷?”范所长不依不饶。许多没有证据的侦察,往往是从对话中的眼神与平静中,漏出线索的。
“你们不觉得,我们家这院子里,这些年死的这些人,不蹊跷吗?这次是我回来赶上了,况且,我是留在在院子里最后一个男人了,我不好奇吗?”
老所长又咳嗽了一声,范所长停止了问题。老所长问到:“你不害怕吗?”
“有什么怕的?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。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的,怕,不必了。”
看到他恶狠狠的样子,蔡所长对范所长使了个眼色。
“小张,我们找你,只是了解情况,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,及时给我打电话。好不好?”
“应该的。我问一下,怀春叔,究竟出了啥事了?”
“暂时不清楚,你自己上去看吧。”老所长回答到。
范所长明白,自己碰到了一个高手,好像自己想问的,对方就提前知道了,主动说了出来,并且,有滴水不漏的理由。在车上,范所长开着车,问到:“蔡所,你觉得,这个小张,是不是太理性了?我都有些怀疑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你看,我问他时,他根本没有任何慌张。有些事我没问,好像他都准备好了答案。越是滴水不漏的解释,越让人觉得,他是专门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的。我觉得,他有问题,但又没证据。”
“你说他回答得好,万一,他说的全是实话呢?没有证据的事,不要随便怀疑别人有问题。这张家大院,怪人怪事还少了?不过,既然没立案,你也没压力,莫那认真。哪怕真有案子,破它,也得等时机和运气。”
这个案子,因为有家长报自家孩子失踪有关,但立案的,是外地的公安局,镇派出所只是协查。所以,破案的任务,不在所里,应该没什么压力。
但是,好奇心是天生的。范所长年轻气盛,当然花了功夫,仅用一天的时间,就理出了思路。
三位失踪学生的手机信号失踪点,最后出现的,就是在张怀春家附近的山上。从进山时沿途村民所见到的印象,好像是有几个人上过山,那张怀春,应该能够看见他们。但是,他找张怀春时,发现张怀春不见了,等了一晚上,没见,各种迹象表明,他不是失踪了,就是进山了。
进山,就更不好找了。如果是失踪,那得从最后接触他的人查起。很明显,张显峰,是最后接触他的人。张显峰到家没多少天,上过山,回来后,张怀春来过他们家,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这些情况,找镇上,显峰的二婶,一问便知。当然,所长要二婶暂时保密,二婶也不得不答应。
“老所长,有一件事,我始终不明白。张怀春也算是他张家大院的人,怎么就不住大院里,啥时候搬到山里呢?”
“那,说来就长了。张家大院,的老祖,留下的子嗣并不多。大概两百年前修建了这个大院,就已经有兄弟分家了。留在大院这一家,是哥哥,搬走的一家是弟弟。哥这一家,最后剩下前几年去世的张老太爷。弟弟那一家,散落各地,没人统计关心了。张怀春,是唯一住在附近,还是弟弟那一支的人了。”
果然是老江湖,开车的范所长感叹到:“老所长,你这算是张家的活字典了吧?所以,请你来,是对的。我就奇了怪了,明明这么多不合理的事故,却找不出原因。”
“有加害者叫事故,没加害者叫故事。万物皆有因,只不过,我们没找对路径。”
“那你觉得,有什么路径呢?”
“我要是找到了,还用得着你问?”老所长指了指路边一个分岔口的大石头:“在这里停一下。”
两人下车,看到大石头上,有人画了一把弓箭,箭头指向一个方向,下面写了字,字迹已经模糊,估计有人故意擦过。但凭经验,两位都明白,第一句一定是“小儿夜哭”,后面还有三句。
这种当地人相信的巫术,流传了多少年,谁也不知道。小孩子晚上总是哭闹不睡,如果排除身体有病的原因,那就是看见了所谓不好的东西吧。于是,把这箭头画在路边,箭头所指方向就是主家的方向。而路口,有好奇的行人念它,念的人越多,小儿的哭闹就制止得越好。
“你信这个吗?”老所长问到。
范所长笑了笑,摇摇头。
“但是,据说,它真起了作用,怎么解释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对了,好多事,并不因为我们无法解释,就否定它的存在。当然,我们也不好乱猜原因。”
这样扯下去,是个死循环。
“老所长,你感觉,我是说感觉,这个张显峰,是不是有点问题?”
“他不是有点问题,他是有点怪。一般人,在外既然打了七年工,就不回来了。最多把春霖的后事办完就走,这个院子,没他亲人了,他好像要打算长住的样子,就不寻常。更何况,他的冷静,他回答问题时的坦然,好像并不是装出来的。他好像能够预知你问的问题,但是,但是…”
“但是,他好像对张怀春的事,一无所知?”范所长感觉,这是张显峰故意回避的结果。回避就是有事了?
“所以,怪。当然,他们家怪事多,你也别猜了。我这些年,也没猜透。所以,我劝你,莫在张家大院上浪费时间了,出不了成绩。不要像我一样,到老了,还是个所长退休,待遇没待遇,荣誉没荣誉。”
“那我当个人爱好不行吗?”
“不行,你年轻,有上升机会,得努力破大案挣表现。只有我这种退休无事的人,当成兴趣,才对。反正,除了时间,我并没有失去什么。”
范所长心里咯蹬一下,是不是,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,被老所长发现了呢?
老所长退休两年了,他的家在山的那一边另外的镇上,开车过来,还得要半天时间,才绕得过来。但是,这两年,听说老所长,经常过来,不是来派出所,而是老在张家大院外围转悠,有时还上山。
一个老人退休后,不含饴弄孙享受天伦,怎么老跟这恐惧的大院过不去?还是以民间人士私人调查的方式?
此时,老所长,把自己的行为解释为好奇,是不是也是故意给一个理由?
“刹车!”老所长一吼,出于本能的应激反应,范所长将刹车踩到底。一只好像狐狸还是狗子的动物,窜过路进入了下面的草丛,不见了。
这山路,车子本来就开得慢,但这种刹车方式,除非对面来车才用。刚才,老所长喊那一声,太奇怪了。
此时的显峰,已经知道,怀春叔可能出事了,自己也有可能被盯上了。要知道,防小偷,可以耍小聪明。防警察,那可是不行的。
看了看四周,没有人,虎子没叫,说明附近没眼睛。
进了那间屋,把那铜盒拿出来,装入双肩包,再带了更多的干粮,还有打火机还有手机的移动电源之类的,准备进山了。
如果怀春叔出了事,要知道这个铜盒秘密的唯一线索就断了。凭某种预感,怀春叔仿佛失踪了。
自己的预感越来越准,最近两天,有了铜盒过后,梦也多,预感也多。
昨天晚上的梦中,只有两个活人,一个是自己,一个是怀春叔。糟了,他是不是要…?
迅速往山上跑,大概只用了二十几分钟,就到了怀春叔的家。
门虚掩,好像就在附近一样,隔一下就会回来。喊了几声,没人应。考虑到公安已经盯上了,没敢随便进屋留下痕迹。觉得先到四周的田地里找找,说不定,他就在田地劳动呢?
现在的张家岭村,住在农村的人,已经很少了。山区的乡村面积巨大,从山到河,分隔为不同的小地区。原先,全村有两千多人口,现在只剩下大约三十几个老年人在村里。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了。有本事的,在县城或者镇上买屋,把父母接过去了。
长江防护林封禁以前,山边还住着几户人家。但几年前的封禁,以及旅游开发的需要,山边的住户,就只有怀春叔一家人了。
他一生都是一个孤人,没有结婚。他身体好脑子好,也不缺乏打工的能力,但他一直没有出去,就在这个地方种田,好多人都劝不住他。
他年轻时,据说也有能力结婚的,但一直没有行动。以至于有人传说,他那方面的功能,估计有问题。
但在日常村民的口碑中,不得不承认,他是个好人。只要是进山的,凡是要到他家落脚,有水有酒有饭,从未怠慢过任何人,包括不认识的路过的人。
虽然他祖上与张家大院子是一家的,但他很少过来。包括太爷爷在世时,过年和生日,后辈总要来拜见的。他从来不过来。在农村这种特别讲家族观念的社会,很是奇怪。
找了半天,没有踪迹,听到更远的地方,有挖地的声音。显峰赶紧跑了过去。【3G书城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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