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你的感觉中，是不是，每个人，都有某种阴性气息特点？”

　　“也谈不上，我的道行很低，你晓得，我只是个挂名弟子，比起我们洞仙派的师兄们，我这分辨的功夫，简直不值一提k。当然，人嘛，只要活着，他阳性的特点，肯定比阴性特点，要明显得多。绝大部分人，只需要看脸，就可以分辨，阴性特点的分辨，多数是一个无用的技能。更何况，我这技能也没学好。”

　　“是不是，在你们洞仙派，人人都会这一手？”

　　“那倒不是，基本上，只有学某些个别法门，才涉及阴性气息分辨，这东西，只能算是个小众的没多少用处的法术。我当年也没打算学得好精，只是当它是个敲门砖。”

　　“啥意思？”老蔡虽然假装不懂，但是，已经猜出“敲门砖”这个词意味着什么。

　　随着组织的实力的扩大，加入组织，就意味着就业与待遇的稳定的保障。要知道，哪怕是个司机，也比社会上开车的司机，工资高出好几倍，并且，工作还比较轻松。而老蔡本人，因为发现并汇报了张显峰这个宝藏男孩，才能够因功加入，得到的固定报酬，比自己以前的退休金，高出数倍。更莫说，目前，自己一个人，居然得到一个项目，手中可供调配的资金，别说以前当派出所所长时，无法比较。就是今天的县公安局长，也没他手头资金灵活。

　　其实，这个项目，组织上的意思，可能有奖励他的目的。但是，在老蔡看来，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方向，值得努力。虽然自己已经六十几岁了，但是，多年警察生活，使得自己的身体与精神，还保持着良好的状态，还想利用自己有生之年，作出更大的事业来。

　　他在与神农山庄的专业人员交往过后，就知道，要说延年益寿，要说医病养生，要说三教九流，要说各显神通，没有地方，比得上组织。

　　自己哪怕老了，能够在组织的怀抱里养老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
　　而自己所提的项目，自己这段时间，根本没花多少钱，哪怕一包方便面，他都认真记了账。其实，作为一个老所长，当年的谨慎已成习惯，并且，廉洁，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质好，也是他工作以来，最稳妥的办法。

　　许多平民出生的干部，如果不是少年时代被贫穷照死折磨过，其实，最开始有权时，贪心都不是很重的。后来，一部分人，保持着不贪的习惯，其实是因为惜福、胆小与信仰的综合体。

　　如果他是一个有三世因果概念的人，那就是惜福。如果他的底层逻辑中有好人有好报的概念，那就是信仰。一般平民，靠工作努力与自身奋斗出身的小官员，许多人廉洁，也是因为胆子不够大。毕竟，自己背后无人，出了事，没人帮自己平事。况且，自己负担着上有老下有小，不敢随意倒下。

　　直到今天，组织上大把钱，随他取用，根本不需要他的发票与账目，他真正享受到某种账务自由，但习惯，让他还是保持着发票记账与节约开支的规范。

　　这个项目，确实不用钱。几百万，还没怎么动，也想不出，哪些地方需要用大钱。

　　“那你就找了这个小法术，是因为学得快？”

　　“算是投机取巧吧。因为组织上，对医道的法术，有扩编的打算。我在洞仙派里打听到，洞仙派里有巫医方面的法术，解决的，是那种被鬼魂所扰的病症，用咒语及法术，来解除鬼缠的办法。”

　　“跳大神、画桃符那种？”

　　“然也！”没文化的司机故意说出一句文言，把两人都逗笑了。“当然，这里面，也不是全骗人的。”

　　“我咋有点不信呢？”蔡所长有的是精力与时间，打算以调侃的方式，把话题搞开阔些。

　　“信不信由你，反正，我也不靠它吃饭。不过，通过观察别人的气息，对诊病，倒有一点作用。”

　　“比如呢？”

　　“大家都说，医生医病不医命。如果一个没有生机的人，他身上的阴性力量，会非常明显，只需要你感受一下，你就知道，这人是癌症晚期，这人是必死无疑。”

　　“这就是说，阴性特征明显的人，肯定是生命力不强的人，或者干脆就是临死的病人？”

　　“当然，还有一种人，也有这种特点。”司机这样一说，把蔡所长的兴趣，弄起来了，赶紧问到：“喔？”

　　“这种人，你应该打过交道。”司机发现，这老蔡，也是个爱八卦的家伙，所以，也把话题变得俏皮起来。

　　响鼓不用重锤打、明人不用多说话。老蔡马上就明白，对方所指。自己当公安时，以打击封建迷信的理由，也处理过不少什么阴神婆、端公，或者街上算命的假瞎子，或者路边抽签的假和尚。他们都有一种特点，不好具体描述，或者眼神迷离，或者动作偷摸，或者走位飘浮，或者言语混杂，总之，给人一种“阴”的概念。

　　不知道，司机所说的“阴气”是不是这种气息。反正，阴谋、阴狠、阴毒、阴暗之类的形容词，凭直觉就可以出来。当然，还有一种人，就是坏人，许多犯罪的老手，许多偷盗的惯犯，身上或者言语或者眼神，也有这种“阴”的特征。

　　“在你看来，那位杨大娘，这种阴气，属于哪种？”

　　“她应该，属于我最熟悉的那种。”司机说完，看到对方的眼神中，是否有他所期待的那种意外神情。谁知道，老蔡却显示出漫不经心的态度。这是多年审问罪犯所练就的一个本事：喜怒不形于色。

　　当然，眉毛上挑，还是不经意地表达出了惊奇。只不过，这个细微的表情，以司机的道行，是看不出来的。

　　“你熟悉的？”老蔡还是不经意地口音。

　　“当然，我们洞仙派，许多老师傅，常年在阴界行走，与山妖水鬼打交道，身上自然被阴界气息所熏陶，相当明显。我们派别的许多人，都有这个。”

　　“那不是，你们翠微大师，这种特点，是不是最重？”

　　“当然不是。阳气不旺盛的人，是无法平衡阴界的侵蚀的。所以，常入阴界的人，如果是高手，那是你阳气修炼得特别厉害，相对而言，阴气，就不明显了。如果你修炼水平不够，进入阴界，必须依靠先圣的护佑与咒符的加持，所以，他们进入阴界前，或者出了阴界后，他们都要举行请神送神的仪式。那长期在法坛边，就沾上了浓重的烧香的味道，不管是檀香、柏香、盘香、藏香还是暹罗香，这种长期祭祀于法坛之边的人，哪怕他身上阴界气息再重，也夹杂着明显的，这种香料特色”。
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，她的身上有这种气息，表明了，她曾经密集地祭祀过，或者有祭祀的传统，烧香的习惯？”蔡所长反问到此，知道有个事情，必须要告诉对方了。

　　他把在组织通报中，那两个人的基本情况，全部告诉了司机。

　　“啊？真是罐厂沟的？他们都是？他们身上，那种气息，是常年给去世亲人烧纸的结果？”

　　老蔡并没回答他的疑问，反而抓往了另外一条信息：“什么意思？他们，你的意思是，杜瞎子身上，也有这种香料味？”

　　“对，他们两人身上如果有共同点的话，当时我觉得，一个豆腐干，一是这个味。你这样一说，原来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，居然还是同学，那就不奇怪了。”

　　“不，很奇怪。如果他们常年为去世亲人烧纸烧香，他们身边的人，甚至邻居，早就告诉调查人员了。他们至今身上有这种味道，肯定还有其它原因。”

　　这种原因，不言而喻，秘密地，故意掩人耳目地烧香，有可能，他们本身，有宗教或者祭祀的需要。

　　“他们天天在祭祀什么，你有线索吗？”

　　司机摇了摇头，两位老人都是罐厂沟的人，这个消息，稍微有点震撼，他得消化一下。

　　而让对方回忆中，可以进入沉浸式思维模式，是很好的状态，此时的老蔡并不着急。他倒了一杯茶叶，给司机也冲了一杯。

　　最好的龙井，如今的老蔡，终于过了上以前自己最能够想象的奢华生活，喝龙井喝茅台，抽软中华吃龙虾，这种生活，成了一种习惯后，你并不是感到有多享受。但是，没有它，你会非常难受。

　　一旗一枪，在水中纠缠，浮沉间，汤色青黄。

　　“对了，好像有一个瓶子，我怀里，好像曾经有个瓶子，很奇怪，我整个人被什么法术昏迷了，但头脑中，对那个瓶子的印象，还很固执。”

　　在老蔡的坚持下，他大概画出了那个瓶子的大小与轮廓，这个图，立即被老蔡用传真的方式，传向了上级。

　　“你印象中，是以什么姿势的？”

　　司机模拟了自己的感觉，老蔡马上想到了什么。

　　这明显是一个奉献的动作与姿势，那么，这个瓶子，肯定有完全不同的宗教般的含义。而选择让司机来送这个东西，其实是把司机，也当成某种牺牲了。

　　要知道，这个地方，其实是显峰母亲的坟墓边。柳林坡下，一个被柳树捆绑的家伙，被甩到坟墓之下，第二天，就出现巨大山洪，甚至，出现过的巨大黑洞，也有可能是牺牲献祭的入口。

　　司机被选中，其实有另外的原因，毕竟，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，唯一稍有不同的，是他学过法术：洞仙派。

　　洞仙派的人，常年跟阴界打交道，所以，有一种天然的适应性。这种适应性，具体是指什么，老蔡不是很明白，他相信，司机，也不是很明白。他需要做的，只是把这种猜测，汇报给上级，由上级去判断。

　　送司机回去后，老蔡完善了自己的调查报告及初步设想，对自己项目的前景，作了更细致的规划。

　　“以柳林坡为中心，兼顾张家大院和怀春家，长时期观察，并且，对张家岭的地质结构，进行考察。为此，需要上级特派一支地质专业的考察队，到张家岭。”

　　这个请求，是否得到批准，那是另说。但所谓监视三个地方，老蔡早就在做这个工作了。

　　老祭的判断，也在研究院搜寻队里，产生了反应。有这样几个猜测。

　　猜测一：这两人，其实就是阴神婆端公之类的人，他们对故乡灾难的恐惧，让他们长年祭祀。假如，他们是绑架司机的人，有点不太好解释，毕竟两位老人绑架一位年轻人，确实，有点难度，更何况，司机根本没有看到杨大娘的身影。如此武林高手的做法，不好判断。

　　猜测二：这两人，背后有某种阴势力所缠，找司机当祭品，也是为阴势力服务。他们绑架司机的手段，其实是用法术。当然，轻松搬运到这么远的地方，用的什么法，就不得而中了。

　　猜测三：这两人，就是魔头本身。过去的事故，与他们有关，而今天的行为，其实，是他们魔头的性质决定的。就像儿郎少不了要吃羊，鬼，总是要吃人。柳林坡，只不过是他们的习惯了的餐桌而已。

　　这些猜测发回到平大师处，几乎要把平大师气死。你们一帮子搞侦察的人，怎么也装法术师，装模作样地分析起来了？

　　本大师，只是叫你们找人，谁叫你们乱分析了？这个老蔡也是，法术，是我们研究院的事，你怎么也乱掺和？老蔡是行政体系的人，行政体系得到他的报告后，来研究院找各门派专业的人分析，手也插得太深了。

　　“找人，是你们的第一要务，其它的，莫乱想。”这是平大师的指令。

　　其实，找人，是需要线索，需要分析的。但是，目前，找人的方向感没有了，大家有些困惑。

　　而这方面的成果，反而是老蔡他们的能力，更强一些。老蔡找范所长，查找了过去，自己经手过的，来自户口迁移的信息，寻找那两人的过往。

　　几十年前，蔡所长还是小蔡公安时，就负责办理罐厂沟投靠到张家岭的人，搞户口迁移。

　　找到这些人当年的迁移档案，就成了比较枯燥的工作。组织上也安排了人，但被老蔡拒绝了。因为，这种枯燥工作，年轻人是做不来的。而对于老蔡来说，每一张纸，都是他过去的工作，都凝结着过往的故事，年轻时代的回忆，让青春重回的感觉，老蔡很喜欢这个过程。

　　许多卡片上，还有自己亲笔签字的笔迹。那时候，用的是钢笔，蓝黑墨水有点涩，偶尔还会把纸画破。当年，自己刚参加工作时，因为在法律知识竞赛中，得到了三等奖，那奖品就是那枝钢笔。

　　上海牌依金钢笔，老蔡仍然记得那个牌子。它现在，在哪里去了，早就不知道了。但是它写的字，重新出现在面前时，老蔡感受到浓浓的温暖。

　　每一个人，户口迁来时，都会有老的户口卡片随同过来。如果是厂里的正式工人，或者是在校学生，还会有他的档案过来。

　　其实，许多人的档案，一生都没人翻它。但是，当你需要了解一个人时，翻阅他的档案时，才知道，历史，时光，青春，过往，其实都浓缩在这一个小小的纸袋之中了。

　　现代社会，建立的档案制度，真是一个好东西。它其实，比过去所谓的姓氏传承、家谱记载，更详细准确，更能够让一个注定要消失的生命，顽强地以信息留存的方式，永存于世。

　　如果，这档案保存的年限，是永远的话。

　　但是，搞笑之处在于，如果一个人死了，户口注销，他们的档案注定是要销毁的，如果他不是一个重要的人物。不是大官大名，不是大奸大恶，注定是历史的无痕过客。

　　而罐厂沟来的人，因为乡镇的不正规，因为他们太过平凡，他们过来的某些档案，居然被遗忘在这个老屋子的老柜子里，忘记了销毁，让它们保存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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