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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吗?李大人这就去世了?多好的一个人哪!”
万贞儿发了会儿怔，梁芳匆匆进去禀报。
不一会子，他又匆匆出来了：
“传令的人呢?让他进来。”
这时，进来一个太监，见过梁芳后，梁芳传了皇上的口谕：
“辍朝二日，厚葬李贤。”
“谢皇上隆恩。”
传令太监代李贤谢了后，也匆匆地走了。留下万贞儿和梁芳，不禁有些物伤其类的黯然。
而西暖阁里的朱见深，这时正在长嘘短叹地抹眼泪。
李贤去后，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。
夜晚的坤宁宫，因为灯点得太少，有些凄清。
王晚霞和侍婢合欢正跪在佛堂里念经。
王晚霞的脸上满是落寞之色，合欢则是个标准的瞌睡虫，不一会就“咚”地一下栽倒在蒲团上。
“皇后，奴婢太困了，对不起。”
合欢道着歉，王晚霞充耳不闻。她念经、打坐的身影和神态让人想起多年前的废后胡善祥。
曾经那么温婉、那么灵动、那么富有小女儿情态的王晚霞，现在已经有了一种与她的年龄、身分不相称的出尘之态。
她念完了最后一段经文，又虔诚地拜了三拜，这才起身：
“合欢，合欢!唉，在菩萨面前你又睡着了，真是罪过。”
王晚霞轻轻打了合欢一掌，然后在掌灯侍婢的导引下，与合欢回到寝殿。
合欢忙不迭地给她铺好床，又侍候她洗了把脸，便眼巴巴地望着她。
“娘娘，您睡不睡?”
“睡啊，今晚你跟我一起睡吧。”
王晚霞说着走过去，搂住了长得高大结实、胖乎乎的合欢。
她用下巴蹭着合欢的头发，合欢闭上了眼睛，一双手在王晚霞背上摩挲着。
“皇后，自从那两天跟您睡了以后，我一个人睡觉怎么也不香。真的，就觉得身上凉嗖嗖的，要这样……”
合欢用手将王晚霞齐腰抱住：
“这样挨着你才睡得香。”
“你这个坏家伙!我也是。一个人睡，很冷。”
王晚霞的眼中现出深深的迷惘，还有浓浓的寂寞。
合欢倒比她开朗，歪着头一笑：
“那，咱们睡吧。”
于是，她伺候王晚霞脱了衣裳躺下，然后自己脱得只剩下件亵衣。
她的体态健康而强壮，当她搂着王晚霞时，两人就像一对情侣。
纪小芙坐在蓝水月的床前，看着消瘦、憔悴、冷漠的蓝水月，潸然泪下。
“你说的这些，都是……真的?妹妹，你太可怜了!”
纪小芙抓着水月冰凉的手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，失声恸哭起来。
谁知蓝水月却将手抽出，冷笑着说：
“我可怜，你不可怜?整个宫里的女人谁不可怜，只是可怜的样式不一样罢了。姐，那天我隐约听人说，皇上到内库去了，你见着他了吗?”
蓝水月以往活泼，机灵的黑眼睛现在变得深潭一般，泛着森森的冷气。
纪小芙迟疑了片刻，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喜悦，羞涩地点了点。
“你见着皇上了?他喜欢你吗?有没有和你……那个?”
蓝水月欠起半个身子，紧紧地抓住纪小芙的胳膊，眼中放出灼人的光。
“他和你那个了吗?”
蓝水月的神情紧张而又痛楚。
本来纪小芙已经想把事情告诉她的，可看她现在的神情，又想起对她行的宫刑，她只有拼命摇头：
“没有，妹妹，那天不是我当值，我只是远远地看见了他……呃……呃!”
纪小芙突然干呕起来，蓝水月紧紧地盯着她，等纪小芙呕得满眼泪水的时候，她突然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：
“你骗我!”
“没有，妹妹。我这些日子胃不好，一直都在吐酸水的。”
纪小芙不忍伤水月的心，这个谎只好撒下去了。再说，她有些为自己担心。
也许，宫中人心实在太险恶了，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这趟探视。
可一看见已经被折磨得脱了形的水月，她又立马为自己方才的想法内疚。
“那，你回去吧。天黑了，路是不是很远?等我好了，再去看你。”
水月忽然又恢复了正常。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，性格也怪怪的，纪小芙越来越觉得她陌生。
夜深了，柏鹤谊还没有睡下。她四处观察了一番，确定无人窥探之后，便从床角落里翻出代表万贞儿的小布偶，开始用针狠狠地刺。
每刺一下，她便在针头蘸点胭脂水。
没多久，“万贞儿”身上便已满是血迹了。
“你死吧，你快死吧!让老鹰啄瞎你的眼，让老鹰把你带到你儿子住的阎罗殿去!”
柏鹤谊将针扎在布偶的心脏部位之后，便举起它，脸对脸地说了几句这样的悄悄话。
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，语调柔婉，与话语所表达的恶毒简直风马牛不相及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不知哪儿轻微地响了一下，吓得柏鹤谊手一抖，小布偶掉在了地上。
柏鹤谊不敢开门，她屏住气谛听了一会儿，见没什么异样，便欲将小布偶放回原处。
可她突然间计上心来，竟操起把剪刀，将小布偶剪了个粉碎。剪完之后，柏鹤谊抹了把脸，上面全是汗!
这时，一个黑影正悄悄地从门外离去――是一个行动敏捷的小太监。
“你们俩都看见她干呕了?是这样呕的吗?”
贞儿盘腿坐在炕上，用手捂住喉咙，做了个干呕的动作，站在炕前的蓝水月和大黑塔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：
“是，就是这样!”
“好，行了。大黑塔，你先出去。水月，你留下。”
大黑塔有些不情愿地嘟了嘟嘴，然后以一种与她的体重、身高不相吻合的轻悄动作退了出去。
“水月，让我看看。”
万贞儿朝笔直站着的蓝水月招了招手，蓝水月很听话地走到炕前。
她长高了，也瘦了，脸色沉静，眼神却变得刀子一般锋利。
她直直地看着万贞儿时，万贞儿心头一阵凉，不由往后挪了点儿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