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教孩子们，读书？！”

　　楚明耀的表情霎时呆了，他转过头，看着身旁的圣女，似乎想看出她的想法和目的。

　　莫悠悠也转过头来与他对视，她笑了笑：“对啊，族里人人都有事做，有劳有得，你也和他们一样，不然的话，只有你自己干吃饭不干活，你心里过意的去吗？你能在族里生活得更坦然、更自在吗？”

　　楚明耀思量着莫悠悠的话，竟然没有任何反驳她的理由。

　　在这里，他不是楚天国的前太子，也不是现皇子，在族人们眼里，他只是个不记得往事的普通人，他并不比族里的族人高贵，他没有资格不劳而获、坐享其成。

　　莫悠悠敛起了笑意，郑重其事地继续道：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。族里的很多事，你还不了解，其实我也回来没多久，我也不了解。但我想，有机会的话，我要尽量改变一些不合理的地方。”

　　楚明耀静静地听着她的话，对这个巫族的圣女又有了新的认识！

　　原本他以为她在族内被保护的很好，不知险恶为何物，故而心性纯善天真，没想到她还有着更深的一面。

　　她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，她竟然还想着改变族里的不合理之处。她说她也没回来多久？

　　莫悠悠让楚明耀重新认识了圣女的言论还在继续着：“为人师者，任重道远，需携长者之风，用智者之慧。孩子们天真，是最容易接受做人的道理，修习品德身心的时候……”

　　她停了下来，略顿后：“所以，恩，教育要从小抓起嘛。你的工作很重要，如果叫我知道你教孩子们歪门邪道，我就把你赶出去……”

　　刚刚还是通篇大道理的话锋突变成了威胁，楚明耀在片刻的怔愣后又有些哭笑不得。

　　他没有说“不”的资格和理由，圣女也清楚这一点，因为她根本不问他的意见，最后总结道：“就这么定了，我会和族里人说一声的，加油吧，菩提先生。”

　　“小羽毛，很晚了，我们该回去睡觉了。”

　　莫悠悠偶遇楚明耀，顺便给楚明耀安排完在族里当老师的工作，背着手溜溜达达地离开了。

　　留下楚明耀站在湖边，看着她的背影发呆。

　　只是短短数日，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他所经历着的，是在他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新鲜事。

　　这种变化让楚明耀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新生之感。

　　他站在原地，脑子里是圣女刚刚对他说过的那番话，以往在楚天东宫里的生活记忆，仿佛真的离他越来越远。……

　　下山回到族地的隔日，楚明耀被安排到了族里孩子们的学堂里。

　　他这一个当初在朝堂上对着满朝文武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前太子，此时看着座位上的十几个小的三四岁，大的六七岁的小娃娃，竟有些手足无措。

　　族里根本没有女娃不许读书识字的规矩，故而学堂里的女娃娃人数差不过占到了一半。

　　娃娃们都睁着无比天真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，他们听爹爹和娘亲讲过了，族里来了个很好看的男人，又听说他会给他们当先生，教他们读书，一个个都兴奋极了。

　　“好看先生，你会给我们讲故事吗？”

　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娃娃奶声奶气地开口问楚明耀。

　　楚明耀：“……”讲故事？当初太师授课时，可没有给他讲过故事。

　　“娘亲说了，先生叫菩提先生，不叫好看先生。”

　　旁边一个稍大些的纠正那个小的如何正确称呼。

　　“哦，谢谢哥哥，菩提先生，我刚才叫错了，我改，娘亲说知错能改，善莫大焉。”

　　楚明耀：“……”这个女娃娃的娘亲教的就很好了，其实不需要他来教吧。

　　“菩提先生，我们都认识先生叫菩提先生，可是菩提先生还不认识我们，我们可以先告诉菩提先生我们的名字吗？”

　　楚明耀：“……可以。”

　　听到先生听取了他的建议，六七岁的这个大男孩子笑得开心极了！

　　于是，菩提先生第一天上任的学堂内容就变成了孩子们对先生作自我介绍。

　　我叫什么名字，几岁了，喜欢吃什么，喜欢玩什么，喜欢族里的哪个地方……

　　最后，所有的孩子不约而同，“我最喜欢圣女姐姐和神鸟大人……”

　　小女娃娃问楚明耀：“菩提先生，你喜欢圣女姐姐和神鸟大人吗？”

　　楚明耀：“……自……然。”

　　娃娃们一听先生和他们一样，也喜欢圣女姐姐，又高兴地聊起了圣女姐姐的话题。

　　长得好看，衣服好看，说话声音好听，好温柔……

　　楚明耀完全被这些娃娃们带着节奏走，被他们又灌输了一番圣女姐姐最好最美丽的思想。

　　好不容易一堂课结束，楚明耀像打完了一场仗，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，大汗淋漓，精疲力尽！

　　当晚，他一直考虑着第二日的学堂上要教些什么，是否要把孩子们按照年龄大小，分成两批，教他们学不同的内容。

　　夜很深了，他才躺下，刚躺下便入睡了，且睡得很沉。……

　　翌日临上学堂前，武剑超来了。

　　他听说菩提兄弟在族地学堂里当了教书先生，由衷地为他高兴。

　　“菩提兄弟，我今日便要随圣女出族去了。”

　　“出族？”

　　楚明耀皱了下眉，他没有听说圣女近日要出族去做什么。

　　武剑超神情认真道：“我既然许诺保护圣女三个月的安全，自然要随她同去。巫族圣女要赴楚天皇宫，为皇家做一场祈福护国典……”

　　“皇宫？护国典？”

　　楚明耀暗暗心惊。巫族不是与世隔绝么，为什么非要与皇家有所瓜葛不可。

　　他对武剑超听说的以往历代圣女都是前朝西云国的大祭司一事，闻所未闻。

　　毕竟西云国已被楚天国颠覆取代，若不是巫族主动提出祭祀一事，楚天皇家怕是根本不会知道巫族和圣女的存在，这究竟是为了什么？

　　看族里的生活景况，也不像是为了求取皇家的赏赐或者庇佑，楚明耀隐隐觉得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