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楼的结构完好。

　　饶是修琰在维护的原因，连块窗玻璃都没有少。密闭的环境中，每走一步都有回音。

　　所有的房间里，办公桌椅齐全，也没有积灰，就像还有人在使用一样。

　　装饰家具都是十几年前的风格，让人产生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。

　　苏青瑭觉得，他们像是一群闯入了过去的人。

　　就算灯全部打开了，因为太过空旷，总觉得鬼影幢幢。

　　“为什么不白天过来？”

　　普普通通一句问话，竟让云有年抖了抖，看来他也一直悬着心。

　　“就是要晚上来，才有感觉啊。”

　　他还没有交代自己掌握的情报，苏青瑭并不知道要寻找什么，只是紧盯着他。

　　云有年随意走进几个房间，拉开了一些文件柜，但连一张纸片都没有找到。

　　他也没在意，犹如在参观一样，一楼逛完了，来到二楼。

　　楼梯尽头有一扇钢制大门。苏青瑭觉得眼熟无比。

　　苏篱的实验室，用的就是这样的大门。不过眼前这扇，比现在的粗糙一些。

　　云有年拿出修琰给的钥匙，拧开之后又扭动了门上的转盘，忙活了许久，才听到“喀吧”一声。

　　红中推了推门，竟然纹丝不动。最后还是惊蛰上前，把门扇往两边推，打开了门。

　　门打开的瞬间，五个人都愣在原地。

　　整个二楼被打通成一个大房间，修建成一个宽敞的实验室，是苏篱一贯的风格。

　　实验室中间偏一点的地方，是发生爆炸的中心，呈放射状波及四周。

　　那台设备完全变形，只剩下下半截焦黑的基座。地板和天花板留下了浅坑。

　　虽然知道修羽是在这里丧命，但亲眼看到，心中的震撼却难以言喻。

　　苏青瑭仿佛看到修羽在那台设备面前忙碌。

　　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冲击波，把她远远推开，灼烧着她的皮肤，设备的残片，像子弹一样打入她的身体。

　　苏青瑭手脚冰凉，僵在原地。

　　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，修琰依旧放不下，一直在追查真相。

　　云有年走过去，捡起地上一块残片，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。

　　“这是e6的残片。”

　　苏青瑭猛地看向了他，加快了脚步，自己勘察起来。

　　片刻之后，她丢开碎片，脑子乱哄哄的。

　　只有云家的e6炸弹，会造成这样打击精准、杀伤力极强的小规模爆炸。

　　火力集中在四十平方之内，从建筑外观，几乎看不出异样。

　　一片寂静中，苏青瑭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。

　　“云有年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“别急，先拿东西。”

　　云有年丢开金属片，转身朝三楼走去。

　　苏青瑭紧跟着他，惊蛰在身后拉上了门。

　　什么地方不对……

　　进入旧楼开始，苏青瑭就有一种违和感。在二楼实验室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。

　　三楼也有类似一楼的办公室，不过每一间都大得多，一共三间。

　　云有年找到修羽的那间，指挥夏至和惊蛰搬开桌椅。

　　自己拿着一张图纸，用脚在地上丈量，数着地砖，像在寻宝一样。

　　“老大，先别瞎想了。不可能是云家做的。”

　　红中见苏青瑭一脸严峻担忧，忍不住开导道。

　　但他说这话也很没底气。

　　他虽然是大小姐的亲信，但对云家内部的事情，了解得并不多。

　　云家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，连大小姐也只是其中一个枝桠。

　　如果真是云家害死了修羽，那老大和修琰——

　　“红中，你去过我爸的实验室吗？”苏青瑭突然问。

　　红中憨笑几声：“我就是个外勤人员，最多给研究院送送原料，去实验室干什么啊。”

　　苏青瑭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。

　　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
　　云有年欢呼一声，从地上的暗格中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u盘，举在手中。

　　“小心惊蛰——”

　　苏青瑭只来得及发出警告，同时身影朝云有年移动过去。

　　就在云有年身边的惊蛰却抢先行动，抢过了他手中的u盘，两步跑到窗边，踏到办公桌上纵身一跃，破窗跳出。

　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，众人才听到“哗啦”一声，玻璃落地的声音。

　　苏青瑭紧随其后，高高跃起，想要跟着跳窗。

　　刚反应过来的云有年伸手抱住了她。

　　“不要命了！这是三楼！”

　　“放开我——”

　　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，费力挣扎的苏青瑭不再动作，云有年也松开了手。

　　四人立刻朝楼下奔去。

　　玻璃碎片周围有一大滩血迹，惊蛰显然受伤不轻，可能腿都已经断了，拖拽的血痕一直到停车的位置。

　　夏至在一旁拨打了几个电话，过来沮丧地汇报，人手不足，已经让惊蛰逃了。

　　最挫败的是云有年，属下背叛这种事情，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
　　“你怎么发现的？”云有年行动的精神都打不起来，干脆坐在了台阶上。

　　苏青瑭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真相，挨着他坐下。

　　“我爸爸的实验室，全都是平推的门。连红中都没有接触过实验室，惊蛰怎么知道那个门，应该往两边推打开。”

　　云有年重重地叹了口气，仰望着天空。

　　“之前的事情后，我就让惊蛰回去休假了。谁知道他两天前又回来了，我就怕遇到事情，觉得多一个人手也好。”

　　云有年脸色一变，让夏至立刻派人去惊蛰家里看看。

　　惊蛰背叛他，只会是为了自己的家人。

　　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，苏青瑭和云有年，都只能想到一个组织——羽。

　　就算惊蛰把u盘拿了过去，能不能救出自己的家人也难说。

　　但他们是难以拿回u盘了。

　　院中看不到月亮，在四周大楼的光照耀下，苏青瑭的脸色白得厉害。

　　“我们还是大意了。

　　“楼里面那么干净。修琰最多派人维护楼，没有打扫的必要。”

　　“这楼早就被人搜过，为了不让我们发现破绽，他们把整栋楼都打扫了一遍。”

　　她的声音像是被风吹乱了，微微发颤。

　　云有年心里压抑得难受，拉着她一同站了起来。

　　“走吧，找个安全的地方，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。”

　　旧楼旁的某一栋高楼里，一人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，沉默地站了许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