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朗凝视着苏青瑭,说:“你根本不能判断自己的感情,不是吗?”
这一句语气温柔至极的话,却像是重锤一样敲响在苏青瑭的心间。
她脑子里“嗡”地一声,视线里修朗自信的笑脸,逐渐模糊,变得有些诡异。
修朗起身,扶住了她。
苏青瑭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,耳中越来越大的杂音中,混着修朗温和的声音。
“别怕,别怕……很快就好……”
苏青瑭的视力模糊,浑身乏力,无法动弹,只残存着一丝意识。
她感觉到自己被修朗打横抱起,放在了沙发上。
“不……蠢……”
费劲力气,也只说出两个音节。
修朗握着她的手,嘴里一直低声说着什么,她却听不清楚。
闭着眼睛缓解一下眩晕,再次睁开时,屋里多了两个人。
“怎么……意识……”
只听清了几个单词。
“咚——”
苏青瑭看到修朗倒在了地上,脸正对着自己,双眼睁得很大,空洞而无助。
她却完全无法思考,眼睛终于完全闭了起来。
……
就像是黑幕被人揭开了一层,露出一片血红,苏青瑭眼睫颤抖几下,睁开了眼睛。
刺眼的白光之后,视力逐渐恢复。
她已经不在剧院的办公室内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悬在她上方的复杂仪器。
仪器上的屏幕显示着她的心率血压等很多数值,发出规律的“滴滴”声。
苏青瑭试着挣扎了一下,被几条绑带牢牢地固定在床上,只有脑袋可以动弹。
她冷静下来,观察周围的环境。
这是一个四方玻璃围成的实验室,实验室又修建在一个空荡荡的仓库类建筑之中。
像是一个铁皮大盒子中套着一个玻璃盒子,苏青瑭就在玻璃盒子里面。
但她并不是在盒子正中,而是更靠近左侧。
左侧的玻璃是一面镜子。
外部看不出来一点线索,她把注意力收回在眼前的仪器上。
上面有许多线路和管子。
一条输液管连解在她的手臂上,正在抽取她的血液,注入仪器中。
另一条暗红色的管子连解在仪器下部,朝左侧伸去。
苏青瑭用力扭转脖子,看到那根管子,钻入了左侧镜子下方的一个小洞。
这个仪器在过滤她的血液——
苏青瑭的呼吸急促起来,屏幕上的线条波动加剧,“滴滴”声也变快了。
这时,她听到了另一个“滴滴”声,从左侧传了过来。
那边有人。
这玻璃盒子,被左侧的玻璃,一分为二。
“谁在那边?”苏青瑭大声喊道。
血腥味立刻充满了口腔,嗓子撕扯得疼痛,头也像是挨了一闷棍,又闷沉沉地痛起来。
没有回应。
只有单调的“滴滴”声,规律而平稳。
苏青瑭在床上晃动起来,被皮质的绑带摩擦的刺痛传来,她也没有停止动作。
“挣扎得越厉害,死得越快。”
一道冷恻恻的声音,像是黑暗中坟墓里冒出的阴气,不知从哪个方向传了过来,怪异无比。
苏青瑭愣了一愣,这是变声过后的声音。
“你是我认识的人!”
回答她的,是一片寂静,就连怪声也没有。
这时,一声很响亮的撞击声猝然响起,是什么东西撞在厚重的金属门上的动静。
紧接着,第二声撞击又响起。苏青瑭还分辨出了轮胎空转的声音。
是有人在开着车破门!
玻璃被撞击声震得抖动起来,细碎的“咯咯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一队人像藏在地下的耗子,突然就出现在玻璃实验室外。守在离门不远的地方,往地上撒阻车钉。
这些人是从左侧冒出来的。
苏青瑭凝神,调动起敏锐的听力,聆听着那边的动静。
周围的杂音太多,没有听到说话声,只有解开金属扣和拖动的声音。
他们准备转移那边的人。
“轰——”
金属大门被撞开,一辆头部撞瘪变形的银色面包车冲了进来。
轮胎被阻车钉扎破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朝旁边撞去,一声碰撞的剧烈响声之后没了动静。车头冒出一股青烟。
守门的几人朝车逼近。
苏青瑭费力分辨着。
那辆面包车她不认识,车上似乎只有一个人,趴在方向盘上,不知死活。
隔得这么远,根本看不出那人是谁。
这时,左侧传来一声爆炸声。
还没有刚才的撞击声响亮,左侧的镜子大幅度地晃动了几下,终于还是停了下来,格挡了苏青瑭的视线。
“吱呀”一声金属门响,凌乱的脚步逐渐远去。
苏青瑭一直听到车启动离开的声音,那些人也没有说一句话。
这时,守着面包车的人也行动起来,慢慢地朝左侧退去,看那架势,是想逃跑。
但没退两步,他们的脚步就停了下来。
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了,一个身穿灰色工作服的身影,贴着车身下了车。
苏青瑭认出了那张苍白年轻的脸。
冯新。
上次让蜜汁小仙豆调查之后,苏青瑭就知道了他的身份。
她的高中同学,因为打伤人被送出了国。巫以丹和何贝莉事件的凶手。
她叫人把视频发给了冯家,以为他们会处理。
可他怎么还出现在这里?
冯新从车上下来之后,朝实验室里投去一眼,表情顿时变得极为暴躁,冲那些围着他的人野兽一样呲着牙。
他脸上的疯狂让那些人心生胆怯,不敢上前。
冯新却从车上拖出一根棒球棍,朝他们冲了过去,很快厮打在一起。
对方有五人,冯新只是一个普通人,根本不是对手,很快被打倒好几次,
但他每次都会重新站起来,苍白的脸上沾满血迹,看着狰狞无比,灰色的衣服被血迹浸湿,变成了褐色。
这样下去,他会被打死的。
“喂!你们不是要逃了吗?别和他打了——”苏青瑭在实验室中大声喊着。
冯新像是不知道痛一样,那些人已经吓得不敢再动手,对视几眼,落荒而逃。
冯新撑着棒球棍喘了一会儿,拖着棍子走到实验室,手和脸都贴在玻璃上,和苏青瑭对视着。
在他像是覆着一层白雾的目光中,苏青瑭分辨出一丝欣喜。
冯新后退两步,抡起棒球棍敲在玻璃上,玻璃却纹丝不动。
苏青瑭费力地抬起头:“冯新,你看看左侧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