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片或漆黑或高冷的大楼中,旧楼像是一个遗漏在外的童话小屋,散发着暖黄的灯光。
修琰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,透过门窗玻璃朝里看。
苏青瑭蜷缩在沙发上,双目紧闭,毯子一直拉到她的下巴位置,肩头黑发打着慵懒的微卷。
沉静而温馨。
修琰静静看着,目光也变得暖暖的,轻轻地盖在她身上。
身后突然被撞了一下,云有年抱着主机,不由分说把他挤进了屋里。
“门口那么大风,站着干什么?感觉不到冷吗?”
迎客铃和云有年的说话声,惊醒了苏青瑭。
她长睫轻颤,睁开了双眼,片刻恍惚之后,眸中很快恢复清明,探究的目光投向两人。
“你们俩怎么在一起?”
“修琰电脑坏了,请我帮他看看,”云有年没好气地回道,“夏至,你就在下面,守着这两人。”
夏至转身冲两人笑笑。“修先生,你请坐。我给你倒杯热茶来。”
苏青瑭让了让,修琰在她身边坐下,带来夜晚锐利的寒气,似乎眉目比平时更清晰。
“外面很冷吗?”苏青瑭垂下眼,双手伸过去,盖在他的手上。
冷冰的触感让她惊了惊,把手握成拳,整个塞进修琰手掌中。
修琰握着她的手,像是手心里捧着暖呼呼的小动物,沁入骨髓的寒气,终于开始消散。
“你不是说,公司遇到点事情吗?加班到现在?”
苏青瑭轻柔的声音,把所有的不快都驱逐开去。
之前为工作耗费的心神,不过是虚度,和她在一起的时间,才是真实有意义的。
修琰突然有些后悔和怀疑,也许不该和云有年作交易。
“你想,去看日出吗?”修琰抬手看了看时间,“现在过去,应该刚好。”
夏至正在吧台沏茶。门口的迎客铃响了一声,她扭转过头,只看到两个手拉手奔跑的背影。
夏至慌忙放下茶杯,跑到楼梯上喊道:“少爷,年少爷!大小姐和修先生出去了。”
云有年滑着椅子到了窗边,只见苏青瑭的小车欢快地冲了出去,闷声闷气的说道:“让她走吧。女大不中留!”
离开城区后,夜色更凝重,小mini的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不远处。
苏青瑭盯着路看了一会儿,又扭头看向路边。
这条路,不久前还和南山幽一起走过,现在给人的感觉,和当时完全不同。
隐约可以分辨的树木,像是在俯视着小车,气势汹汹,张牙舞爪。
她不由朝身边探了探手。
手立刻被修琰握住,放在嘴边吻了吻。
“太阳出来就好了。”
修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,苏青瑭收回眼神,坐正了身体,冲着他笑了笑。
修琰不时回头看她一眼,她这娴雅的模样很少见,依然让他看不够。
“小心——”
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,撞向车身。
刺耳的刹车音响起,车子终于停了下来,黑影被带倒,在地上滚了几滚。
两人迅速下车,跑到那人身边。
一看之下,两人都诧了诧。
竟然是纪月儿。
纪月儿仰面躺着,脸上有不少血迹,五官扭曲,眼中尽是惊恐。
她的神智清晰,显然认出了两人,眼神慢慢的变了,闪着两点亮光,竟然还笑了起来。
“琰哥哥,你来救我了——”
苏青瑭跑回车上,拿了床毯子盖在纪月儿身上,修琰走到一旁拨打电话。
通知了救护车和救援的人之后,他又拨通了纪翼的电话。
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过,但纪翼很快接起电话,声音也没有一丝迷糊的感觉。
“修琰。”
“我撞到了纪月儿……”
纪翼冷静地听完,只说了一句“我马上到”,而后挂断了电话。
修琰回到苏青瑭身边,她把外套也给了纪月儿,正握着她的手,柔声安慰着。
纪月儿断断续续地说着话。
“好奇怪……为什么你的手,也是暖和的……有毒……”
修琰脱下自己的外套,给苏青瑭披上。“纪三叔在海边别墅,他马上过来。”
纪月儿突然动了动,挣扎着要站起来。
“不能乱动!”苏青瑭想要阻止她,她却激烈地反抗起来。
“死女人,你也想害我——”
“滚开,滚开……”
几辆车呼啸而至,竟然还有一辆救护车。
远光灯照亮了路面,纪月儿身下的大滩血迹反着光,她抱着修琰,哭号不止。
纪翼身后跟着一队人,跑了过来,指挥人把她移到担架上绑好,送入救护车。
修琰和苏青瑭沉默地站在一起,心情沉重。
片刻之后,纪翼从救护车上下来,勉强笑了笑。“不用担心,都是外伤,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修琰呼了口气。
纪月儿的哭喊声还能听见,直到车门关上,救护车呼啸着离开了。
“我们跟着去医院吧。”修琰内疚地说道。
纪翼摆摆手:“不是去医院的,是送回我们家。”
见两人诧异的表情,他笑了笑:“这镇子上的医院,还比上我自己的诊室呢,我已经通知了家庭医生过来。你们也一起来吧。”
修琰今晚无法再开车,牵着苏青瑭坐进纪翼的车中。
一路上,纪翼神色轻松,和两人闲聊。
“海边经常有意外,这里离医院又远,我就在自己家里,弄了一个诊室,还帮了不少人呢。那救护车,就是当地一个慈善组织送给我的。”
他之口不提纪月儿的伤势,修琰忍不住问道:
“纪月儿的伤势,有多严重?”
“没事的,最严重的,也只是右手臂的骨折,其他地方都是小伤,一两个月就好了。”
苏青瑭和修琰默默不语。
一、两个月才能好的伤,实在算不上小,纪翼不过是在安慰修琰罢了。
纪翼看着他们的表情,目光又移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,叹了口气。
“修琰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那条路没有路灯,纪月儿大半夜地乱跑,她自己也有责任。”
苏青瑭微微有些诧异,迟疑着问道:“纪先生,你的那些人,也是医生吗?”
“你都没有跟着救护车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