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雪停了，树枝不堪重负，积雪掉下来“噗”地一声，苏青瑭睁开了眼睛。

　　手朝枕头下摸去，又在床边柜子里寻找。

　　“在找什么？”苏篱坐了过来，“感觉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“再躺两天就没问题了。”苏青瑭仰头甜甜地笑着，伸手搂住了苏篱。

　　走廊上响起跺脚声，红中甩下外套，又胡乱拍打了一下头发，探头朝病房里望。

　　苏篱起身却被苏青瑭抓住了。“爸爸，让他进来，我也想听。”

　　苏青瑭回头，对上女儿坚定的眸光，静思片刻，对红中招了招手。

　　“苏先生，小姐。”

　　苏篱在场，红中拘谨了许多，但打探目光中的关心，一点没变。

　　苏青瑭拍拍床边，“过来坐着，慢慢讲。”

　　红中朝苏篱投去一眼，见他微微颔首，这才把墙边小沙发搬到床边。

　　苏青瑭又说：“从头讲，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？”

　　红中清清嗓子。

　　他奉苏青瑭的命令，跟踪云有年。

　　那个时候，云有年正和修琰在一起，是修琰收到了修家的消息，说修朗在大剧院受了袭击，生死未知。

　　修琰应是在大剧院调查的时候，看到了监控，知道苏青瑭出了事，一路追踪过去。

　　而云家人，是红中跟着云有年回到旧楼后，听到夏至提起，苏青瑭去了修家大剧院见修朗，才急冲冲地赶了过去，所以比修琰晚了一步。

　　苏青瑭靠在床上，把脑中的碎片接在一起。

　　“爸爸，冯新呢？”

　　苏篱叹了口气，“在修家手上，我去给你问。”

　　苏青瑭“嗯”了一声，眼睛紧盯着他拿出的手机，苏篱却屁股一抬，离开了病房。

　　苏青瑭瞅着他走出了视线，低声喝道：“把你手机给我！”

　　红中立刻拿出手机，“老大，你要给谁打电话啊？”

　　苏青瑭捏着电话，突然迟疑了。

　　给他打电话，又能说什么呢。

　　“老大，再不打，苏先生就要回来了。”红中提醒道。

　　苏青瑭兴意阑珊，看了一会儿手机，还给了红中。“我要看当时的录像。”

　　红中一头雾水，走出病房。

　　不一会儿，苏篱回来，见她老老实实地独自躺在床上，稍稍有些诧异。

　　而苏青瑭看他果然双手空空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。

　　“冯新渡过危险期了，正在医院治疗。”

　　“我能和他通个视频电话吗？”

　　冯新多半在修琰手里。没有特意打电话的理由，因为别的事情，顺带聊两句，就自然多了。

　　苏篱摇了摇头：“那孩子精神状态不稳定，还是不要让他见到你的好。”

　　说着，慈爱的眸光里揉着几分担忧。

　　令他意外的是，苏青瑭竟然没有坚持，乖巧地同意了。

　　难道她是真的单纯关心冯新，并不是声东击西？

　　“你和冯新，是朋友？”苏篱重新在女儿身旁坐下，温和地问道。

　　苏青瑭摇了摇头。

　　她对冯新心怀愧疚。

　　明明知道他状态不稳定，还袭击了两个人，但因为不喜欢那两个人，她只是告诉了他的家人。

　　若是当时就采取一些行动，让冯新接受治疗的话，他也不会被卷入这场事件之中。

　　苏篱的手盖在女儿头顶，轻轻拍着：“别难过了，这次要不是冯新，你也不会那么快得救。”

　　“对啊，老大——小姐。”

　　红中拿着平板回来，为苏青瑭辩解道：“我们的人告诉了冯家人，是他们自己没有处理啊。”

　　苏青瑭没吱声，伸手接过了平板。

　　他们的人在行动时，都会带上摄像机，记录当时的情景，方便事后调查。

　　一段颠簸的路途之后，屏幕上出现了那个铁门被撞开的仓库。门口停着几辆车门大开的越野车。

　　守在门口的，明显是修家的人。

　　伴随着云有年的命令，云家的人立刻压了过去。

　　眼看一场冲突要起，一声指令制止了他们。

　　虽然那声音提高了不少，而且有些走音，但苏青瑭还是一耳朵就听了出来。

　　那是修琰的声音。

　　就算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眼，看到的不是幻觉，苏青瑭听到他的声音，心情还是踏实了许多。

　　突然有些后悔，刚才应该给他打电话的。

　　待那个玻璃盒子般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，苏青瑭的呼吸急促了一些。

　　不止是她，苏篱一把抓住了平板，探身仔细看着。

　　苏青瑭暂停了视频，抬眸凝望着他。苏篱避开了她的眼神，转身出了病房。

　　他的步伐急促，很快就听不见了。

　　苏青瑭放大屏幕，指着实验室中的仪器问道：

　　“红中，这个谁收回了？”

　　红中看向苏青瑭的目光中，崇敬多了一些。

　　“昨晚上，有年少爷带我过去的时候，仪器已经不在了。应该是被修家收回去了。”

　　苏青瑭白他一眼，“你别东想西想的。有年哥是见我醒了，才腾出心思考虑这些事情。”

　　“哦。”红中嘿嘿笑着。

　　苏青瑭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。

　　修琰就站在实验床边。

　　她换了几个角度，找了一个最清晰的，久久凝视着他脸上担忧和悲伤，心像是被人加上了枷锁，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
　　“红中，电话给我。”

　　红中再次把手机递了过去，苏青瑭打开通话界面，手指顿住。一声带着欢喜的呼喊在门口响起。

　　“青瑭——”

　　秋月涵立在门口，脸上带着柔软的微笑，像是洒在雪上的阳光。

　　“秋老师。”

　　苏青瑭的心跳加速起来。

　　之前完全没有想起他，但现在看到他了，她才发现，自己出乎意料地欣喜。

　　秋月涵几步走到了病床边，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她，眼中粼粼的光，像是有浮游生物在游动。

　　“你觉得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苏青瑭笑了笑，“只是有些虚弱。——失血过多后的正常表现，多休息就好了。”

　　秋月涵松了很大一口气，一眼瞥到了她手中的屏幕，眼中就带上了一丝责备。

　　“我想看看当时的情景，也许能找出点蛛丝马迹。”苏青瑭解释道。

　　一旁的红中，诧异地挑起了眉毛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着。

　　怎么老大，对秋教授这么温柔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