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派出所的路上，姜七跟周时两个人坐一辆车。
周时不知道在想什么，单手撑着侧脸在看窗外。
刚刚外面阴云密布，现在就下起了冷雨。没有带伞的人奔跑在路上，被冰冷的雨水打的浑身抖动。
姜七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，想起两个小时前才跟周时分道扬镳。
那个时候周时分明在生气，可是一转眼又来家里帮她。
她对现代社会的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，除了能使用武力保护蒋桂英不受伤害，其他事情处理起来，其实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比如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姜卫国洗脱罪名，甚至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。
高高在上的姜家族长当惯了，需要处理小事都无从下手了。如果今天没有周时出现，又免不了一阵波折。
她想起之前冯倩倩诬蔑她杀人，是周时派人摆平一切。算来算去，她欠周时的实在不少。
“我欠你很多人情。”姜七再三思量，轻声说：“如果往后你有任何需要，我都会尽全力帮你。”
对于姜七来说，这是她能给出最珍重的承诺。
周时看着窗户上姜七的倒影，头发是他亲自打理的。发丝那么柔软，面容那么清和，可偏偏心很冷，冷的一个人都装不下。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前不久你还要把我被妖气浸染的事情昭告天下。”周时冷冰冰的拒绝了姜七的示好，如果姜七真的那么讨厌他，那就继续讨厌下去好了，不必假惺惺的朝他放糖衣炮弹。
姜七一时间有些恼怒，她从前身份特殊，身边从无朋友，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。现在尝试着跟周时和解，竟然还碰了硬钉子。
她气闷的说道：“随便你！”
车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又凝滞住，像是不流通的空气让人烦闷。
下雨堵车，车子停在路中间，司机悄然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。
周时稍稍一动换了个坐姿，余光扫到姜七趴在窗户上看下雨，心里忍不住想，你就没有耐心多跟我讲一句话，难不成我还次次把你顶回去！
这样想着，周时也气的不行。
“周时，谢谢你。”
周时以为自己听错了，看向姜七，对上她的目光才确认真是她说的。
“很多事情都谢谢你。”姜七真心诚意道谢，一直以来她都欠周时一声谢谢。虽然她长着跟周赢一模一样的脸，让她看了就心生厌烦。
但是不可否认的是，周时真的帮了她太多。
“我好像缺你一声谢谢似的。”周时微微冷哼一声，不情不愿的说道：“中了同心咒，你疼我也疼，你死我也死。不帮你，难不成我自己白白受罪。”
姜七表示自己没办法跟周时好好相处，于是闭嘴。
周时看着她摆出老僧入定的样子，问她：“那个人什么样子的？”
“谁？”姜七听周时冷不防的这么一问，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“你沉默而绝望的爱过的那个人。”周时把之前姜七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，但是每一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，感觉心里被人砸了一个冰疙瘩一样，又冷又堵得慌。
姜七也觉得周时这个语气别扭，多看了他一眼。
她想了一会儿才说：“容貌出众，才智过人。”
这八个字来描述周赢其实并不太恰当，他何止是容貌出众，简直是蛊惑众生。才智过人也显得平庸了些，周赢虽然修炼天赋一般，但是他天生有鬼才。好几次跟妖族交战，都是周赢为她当幕后军师。
她感情一向寡淡，对周赢也算是日久生情。原本以为能琴瑟和鸣，白头到老。她二十岁出门的那一天，本打算从战场回来之后提议跟周赢完婚，没想到却再也没有回来。
“评价倒是挺高。”周时漫不经心的摸着袖口的扣子，“既然这样，为什么又不喜欢他了。”
他很好奇，在周家的记载中。周赢跟姜七恩爱两不疑，本打算在姜七二十岁的时候完婚，没想到姜七却战死沙场。周赢后来迎娶姜七的灵位进门，此后一生未娶，后代都是从旁系过继的。
人人都说周赢对姜七感情深厚，传为佳话。
姜七虽然很少提起那段感情，但是周时隐约听出来姜七恨周赢。
“他背叛了我。”姜七的语气轻描淡写，只说了这几个字就不再开口。
周时看着姜七低垂着眉眼疏冷寡淡的模样，知道她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，也没有强求她多说。想知道的他迟早都会知道，不差在这一时。
百年前叱咤风云的姜家老祖，这会儿低眉顺眼的坐在他身边，还跟他签订了恶魔契约，这种事情说出去谁敢信？
周时想着，不管姜七前世是什么人，他只知道，这一世姜七是他罩着的人。
……
半个小时的路程，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。
姜七在拘留所看到姜卫国的时候，姜卫国戴着手铐，胡子拉碴头发凌乱，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，一直没睡好的样子。
姜卫国看到姜七的时候，立马站起来就要出去。他的神情很慌乱，真的没脸见女儿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，姜卫国甚至想一死了之。女儿成了杀人犯的孩子，传出去之后七七还怎么做人。
可他到底没死成，他怕自己死了，事情变得更糟糕。
姜七上前几步拉住姜卫国的手，问他：“有没有人欺负你。”
姜卫国立马摇头：“没有没有，七七，你放心！”
旁边的警察听到这对话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，看了好几眼这对父女。女孩儿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，面容苍白柔和，干干净净的小女孩样子。反而父亲敦厚老实的，身材高大。
这对话，倒像是女儿当家做主的。
“姜卫国，过来签字。”警察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解释了一番：“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，已经把赵娟拘留。如果后续有需要，你还得过来做口供。”
姜卫国跟梦游似的签了字，连连点头：“好好好，我一定配合警察先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