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予，我对你很失望。

　　沈母拇指捻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链，脸色比沈予还要阴沉。

　　沈予靠在沙发上，我对您也是同样的失望呢。

　　你说什么？沈母不明白，这个之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叛逆，那样不敬的话也是能跟妈妈说出来的吗？

　　妈，沈予真诚地看着母亲，请停止您的所有安排。

　　沈母飞快地眨眨眼：你告诉我，你是怎么打算的？

　　以后，我的事情，我自己做主。

　　沈母眯起眼睛质问：我看你是被那小丫头片子弄得鬼迷心窍了！你还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，你是什么人啊？

　　沈予压低着嗓子道：都是普通人。

　　普通人？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你手里，你说你是普通人？沈母攥拳捶打着沙发扶手，你说度假我就让你去，你说带她我也不阻拦，现在看来，我真不应该让你们两个双宿双飞。你跟妈说实话，是不是那个方秋她她她勾引你了？

　　沈予站起身：我们没法聊了。

　　刚要走，就看见父亲一身休闲装走进来，手上还拎着高尔夫球杆。

　　爸。沈予规矩地站好。

　　知道儿子回来了，但也推辞不了老友的邀请，沈父一早出去打球，这才刚到家。

　　腿怎么样了？

　　沈予朝父亲走过去，步子迈得利利索索的，挺好的。

　　沈母怒气冲冲地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：良君，你快劝劝你的宝贝儿子，他现在是着了魔了，被那小丫头片子弄得晕头转向的。

　　沈父看着儿子：跟我上楼说吧。

　　沈予点点头，搀着父亲的胳膊上楼，来到书房。

　　沈父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书籍，沈予坐在一边等候，二人一时无话。

　　片刻后，沈父坐下，开口道：这些天，那吴曼琳来得很勤，你妈妈已经冰释前嫌了。

　　就知道是这样！

　　沈予轻叹口气，颇为无奈。

　　那孩子挺执着的，起初你妈妈也没太待见她，但架不住一件件礼物往这儿带啊。现在啊，俨然就是干女儿的样子了。

　　只要别往我身上安，就是亲女儿也无妨。

　　沈父一抬眉毛：小予，你不会是真的对方秋那孩子动了心吧？

　　沈予迎向父亲的目光，话锋一转：爸，评价一下我。

　　哪方面？

　　都行。

　　沈父随手拿起桌上雕刻成玄武样式的镇纸摆弄，斟酌再三，说道：你们三个孩子里，我对你要求最为严格，你妈妈也是，而你一直不负众望，是最争气的那一个。

　　你弟弟妹妹的人生相对来说都比较自由，我们也就由着他们去了，而你是大哥，肩上的责任自然重了一些。

　　其实，老实讲，就你这个年纪来说，你已经比我优秀了太多。再加上你这次受伤，我思考了很多事情。你已经很棒了，爸爸，真没什么好评价的。

　　可是，我对自己很不满意。沈予抓着右腿的膝盖，若有所思地说。

　　哪里不满意？

　　我不快乐，爸爸。好像一直有人督促我，让我变得优秀，变得成功，却没有人提醒我，快乐这件事情无比重要。

　　沈父怔然：我并不知道，你不快乐。是因为这次受伤吗？

　　沈予摇头：不，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。我的人生，就像一条精美的手串，每一颗珠子都在它应该在的对称位置上，在别人的眼里，它华丽，它完美得无可挑剔，可是偏偏没有人在乎，我喜不喜欢它。

　　沈父把镇纸放下，架着胳膊认真地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：那，怎么才能让你快乐？

　　如果不是这次生病，我大概还会迷途于我‘成功’的人生之中，所以这也是我要感谢这次打击的原因，它让我终于静下心来思考，让我决定为自己活着。沈予一脸真诚地看着父亲，爸爸，最好的于我来说并不一定是好的。

　　沈父长吁一口气，烦恼地搔头：可是感情这件事情很复杂，婚姻也同样如此。多少人步入围城之前都认为自己选对了人，可是后来呢？

　　所以才更要遵循自己的意愿，为自己的选择买单，我心甘情愿。

　　似乎无可辩驳，沈父说出了最后的担忧：我并不是一定要你找个什么样的姑娘，本来我和你妈妈也不是所谓的门当户对。

　　可是那个方秋，家庭太复杂了，你们这几天出门，他那个爸爸在咱们家门外徘徊了好几次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是来干嘛来的，我不希望你找的这个人给你添堵。

　　这些，我会处理的。沈予语气坚定，而且我说的为自己而活，指的不单单是感情。

　　沈父并非不想阻拦自己的儿子，而是深知做不到，一旦儿子开了这个窍，也就没人能把他拉回来了。

　　说不了儿子，只能尝试搞定妻子。

　　看来，我要和你妈妈聊一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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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方梦回到小宅的时候，阿诚正在指挥佣人收拾已经人去屋空的小雅的房间。

　　小雅走了吗？方梦走过去问。

　　你认为她还能在这家里待下去吗？阿诚反问。

　　那姑姑走了吗？

　　怎么可能。

　　方梦冷笑：明明始作俑者是姑姑，小雅虽然做了错事，但事出有因，且是被人逼迫指使，结果倒霉的却是她。不公平。

　　公平？你要知道这个家姓‘沈’，怎么可能对外人公平？

　　阿诚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折叠过的小信封，交给她：小雅让我给你的。

　　方梦回到房间，拆开信封，看到了稚嫩的字迹写道：

　　方秋姐，对不起！

　　不能当面跟你道歉了，所以只好写在纸上。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，虽然我有无可奈何的理由，但错了就是错了。

　　我也会记住这次的教训，今后不再重蹈覆辙。你是个好人，希望你今后一切顺利！

　　侯小雅

　　侯小雅。方梦轻轻念出这个名字，平日只知道她叫小雅，直到她离开，才知道她的全名。

　　咚咚咚。

　　有人在敲门，听着好像挺着急的。

　　方梦放下信，过去开门，看到沈母像炸了毛的女巫一般一身怨气地站在门口。

　　沈阿姨。她唤了一声。

　　方秋，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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