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钟离带着人去了玉带河，从昨天就没离开。

　　白天什么都没找到，晚上便在附近随意找了个农家休息，第二天继续找。

　　沈源第二天带着人又过来的时候，发现他们早就来了，不禁敬佩。

　　他走过来，跟姬钟离请安问好。

　　“王爷辛苦了，可有什么收获？”

　　姬钟离看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：“尚未有发现。”

　　沈源遗憾道：“这玉带河绵延一百多里，要在沿岸跟河里找到一具尸体，谈何容易啊，王爷，您是相信郡主，才这般辛劳的吧？”

　　姬钟离瞪了他一眼：“沈大人会审案，连人心也会看吗？”

　　沈源摸摸鼻子，讪笑道：“在下不会看人心，只是看王爷表现看出来的而已，您相信郡主，正如郡主相信您一般。”

　　这话倒是让姬钟离眼睛一亮，对他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。

　　沈源想着，人人都说摄政王脾气阴晴不定，可在他看来也并非如此。

　　王爷本性其实很好，心怀宽广装着大金百姓，待人其实也很宽厚。

　　只要别碰他的逆鳞，他便是那个兢兢业业的摄政王爷。

　　要想哄的他给个好脸色更是容易的很，只要夸郡主几句，再夸赞他跟郡主的感情，他便能立刻笑起来。

　　这样复杂的人，却又简单的很。

　　沈源笑了笑，问能不能合作，他们从河的两岸齐头并进一起寻找线索，比各自为营寻找要快的多。

　　“快过年了，郡主每天在家中等待，也很焦急，在下也想回去好好过年。”他很不好意思的裹紧了大氅：“外面实在太冷了。”

　　姬钟离想着小丫头怕是正在家里因为他昨日态度犯愁，心里便又软了几分，叫了人过来，吩咐跟沈源等人合作。

　　陶远赶紧过来，跟沈源倒是没过节，两边好好说着，要怎么找怎么合作。

　　姬钟离站在一边，看着冰冻的河流，神情莫名，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　　这时候，几张烧了一半的纸钱飞到眼前，飘着转着飞到了远处。

　　他转头看去，就见邱晓晨正躲在一处烧纸钱，一边烧一边念叨着什么。

　　“晓晨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
　　他也没过去，只是声音放缓了些问道。

　　邱晓晨起身，擦擦眼泪，红着眼过来：“我想给于洋烧点纸钱，我怕他的魂儿落在这里回不去，叫他记得跟着我们回家。”

　　回家？

　　前世在外打拼，死在外面的兄弟的尸骨都会被带回去，他们也是一路烧着纸钱叫着兄弟的名字，让他们记得跟着回家。

　　姬钟离想起那些惨烈的尸体，还有邱晓晨的爹娘走的时候的模样，也不忍心再责怪她了。

　　“烧一点就回去吧，于洋那孩子会回家的。”

　　他转身，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里。

　　而邱晓晨追了上来，抓住他的袖子，问道：“王爷，如果事情查明，人真的是张廷远杀的，您会怎么办？”

　　姬钟离斩钉截铁的说：“张廷远是被人骗出去的，就算他真杀了人，也必然是被人欺骗，不过，我当年在侯府也跟他有过接触，这人很纯良，绝不会对着一个孩子下手。”

　　邱晓晨小声说：“您曾经说过，世事无绝对，总有些例外情况，他是被人骗出去的，但要是骗他出去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群人呢？”

　　“若是那人让他杀了于洋，不照办就要杀了他全家呢？全家的命跟一个陌生孩子的命，他必然不会选择救于洋，若真是如此，王爷……”

　　她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，而且还大有可能。

　　他们只根据张家人的话猜测幕后之人早就在背地里等着，可他是要把张廷远带走，就不可能只来一个人，来几个人甚至一群人的可能性极大。

　　“要真是如此，就算张廷远是被逼的，但他也是杀人凶手，杀人偿命，天经地义。”邱晓晨激动地说道：“王爷，您说过，要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。”

　　不管做了什么事都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，这是姬钟离常说的话。

　　现在邱晓晨拿来反问，他却是沉默了。

　　若是侯府的人杀了他的人，不管这人是不是出于自愿，在两边下属心中，这个梁子都算是结下了。

　　姬钟离沉默了一瞬，才说道：“这件事的幕后真凶是那个把张廷远叫出去的人，你现在该把仇恨和目光放在这人身上，而不是盯着定安候府不放。”

　　“本末倒置，一叶障目，正会中了幕后之人的圈套，让你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，晓晨，回去吧，你太意气用事，这件事你不能管。”

　　他说完，便又往前走，加入到找人的队伍中。

　　邱晓晨还在后面跟着，他猛然停下脚步，冷冷道：“这是命令，回去，这件事不必你管，事情查明，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。”

　　邱晓晨红着眼说：“这不是王爷的错，王爷不必给我们交代，我们只是想要真相，想要报仇而已。”

　　她说完，也转身跑了，还一边跑一边擦眼睛，看着像是哭了。

　　姬钟离长出一口气，摇了摇头。

　　他也想要真相，找出幕后挑拨两家关系的人。

　　此人在这时候做出这件事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让他们过个好年。

　　可恨。

　　姬钟离心情沉重，跟着一块找人的时候，脸色黑的锅底一样。

　　因为朝中还有事情要处理，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专心找人，经常会有人带着文书从京里来，请他过目。

　　他看过后给了批示，那人再把文书拿回去。

　　沈源就在对岸，看着马儿来了一匹又一匹，不禁感叹：“摄政王可真是忙碌。”

　　身边人也看了看，又低头继续找人了。

　　他们找了一个时辰，还是一无所获。

　　这时候，一个老农从旁边经过，看他们全副武装带着刀剑在到处翻找，还吓了一跳。

　　沈源过去跟他笑道：“老人家不用怕，我们只是在找人，您是住在附近吗，可有看到一个年轻男子，也穿着这样的衣服，面貌很清秀。”

　　老农背着柴火，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这样的人倒是没见过，只是最近发生一件事很奇怪，我这几天老是睡不着，想去看看，又不敢。”

　　他翻来覆去的说起自己睡不着的事儿，絮絮叨叨的让人很难听的进去。

　　旁边侯府亲卫已经不耐烦，不想跟他多说了。

　　这样的老农就是如此，年纪大了就喜欢絮叨，有时候抓住你能唠叨一个时辰，但你事后想想，便会觉得他其实什么也没说。

　　沈源也没觉得他啰嗦，还耐心的听着，抓住他歇口气的功夫，问道：“老人家，是什么事儿让您这么忧心啊？”

　　老农看看左右，又见他一派贵公子模样却又这般耐心，便说了情况。

　　“其实也没什么，就是那边有个土坡，坡上有个土洞，最近我总闻着那里边有臭味，但又闻不真切，我想去看看，又怕里面是什么野兽，就没敢动。”

　　土洞？

　　沈源心中微动，说道：“那在下陪老伯去看看吧，走，你们几人继续走，其他人跟我过去。”

　　老农见他这般重视，很高兴的在前面带路，把他们带到土洞附近。

　　“就是这里，这两天天冷又闻不见了，但是前两天稍微暖和点的时候，真能闻着味儿，老实说，我听说之前有人把不要的孩子扔到这里来，真怕是那个……”

　　万一进了洞，发现里面是死孩子，他会更睡不着。

　　沈源听了也是脸色微变，不禁想着万一看到那些场景，这个年还怎么过？

　　但他毕竟是大理寺少卿，平时主理的案子很多，见过的也多，稍微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。

　　他让人点起火把，亲自带人进去。

　　为防万一，其他人在外面待命，等候吩咐。

　　土洞里确实很脏乱差，有些小动物的尸骨等被啃噬的干干净净，只剩下白骨。

　　再往里走，他突然在地上看到了血迹。

　　这血迹发黑，估计留下还没几天。

　　有受伤的动物或者是人到了这里？

　　他接着往前走，很快便走到头，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，确切的说是一具尸骨。

　　侯府亲卫已经冲了过去，大喊着张廷远的名字。

　　那尸骨不是张廷远又是谁？

　　他们悲痛万分，要把张廷远从这潮湿恶臭的地方搬出去，免得兄弟死后还要遭罪。

　　沈源及时制止了他们：“你们要是还想知道他是怎么死在这里的，就别动，出去一个人，去叫王爷来。”

　　亲卫们忍了忍，让一个人出去叫人了。

　　沈源上前查看了一番，见到张廷远脸上的抓痕，还有手上一个奇怪的伤口，觉得奇怪。

　　这是，被蛇咬的？

　　大冬天的，哪儿来的蛇？

　　……

　　在这之前，姜婴宁已经到了康王府。

　　她虽然跟康王府的人有过交集，但却从来没来过这里，这还是第一次上门。

　　事实上，满京城的人都很少有人来过康王府。

　　大家都知道康王府就在那里，但是没事儿谁也不会上门，康王府常年关着大门也不跟人交集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，就更没人上门了。

　　她一进来，便看到下人们各个神色肃穆，走路都静悄悄的，不管做什么都极为小心，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的。

　　由此可见康王府里管教严格，比很多其他世家都要严格。

　　常嬷嬷跟姜婴宁微微点了点头。

　　康王府可一点没有衰败的迹象，跟她们原本预想的完全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