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姜婴宁的怒火，姬钟离也无从解释，只是让人准备去张廷远家里。

　　看他这般准备，姜婴宁知道的时候又是冷眉以对。

　　哼，怕他们跑了吗？

　　侯府的人加上王府的人，两拨人浩浩荡荡的在街上走，还引起了很多人观看。

　　平时他们都很少带这么多人，就算带了人也都是混杂在一起，绝不会这么泾渭分明。

　　现在侯府的人盯着王府的人，生怕他们做什么手脚一样。

　　王府的人则觉得莫名其妙，死的孩子是他们的人，他们才应该委屈才对吧。

　　沈源刚好从街上走，遇到他们两拨人，还觉得奇怪。

　　怎么总觉得两边人一前一后的像是要出去打架，还是生死不论的那种？

　　因为姜婴宁的马车在前面，他便先上前跟她见礼，好奇道：“郡主这是往哪里去？”

　　姜婴宁一见到他，想起他的职责，便心生一计，问道：“沈公子，你可有空闲，可愿跟我走一趟？”

　　沈源见她面色不如之前那般欢愉，又见她这般郑重，便想着许是出了什么事，便说有空闲。

　　“那就请公子上车吧。”

　　姜婴宁邀请他上来，他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，没看到姬钟离，犹豫了一下，才答应上去。

　　他跟侍从说了一声，让回去跟家人说一声，这才上了马车。

　　两人相对而坐，姜婴宁还给他倒了一杯茶，问他这么冷是要去哪儿，怎么不骑马也不坐马车，只带着侍从在街上走。

　　沈源喝了口茶，暖和了一些，才笑道：“最近有几位名仕大儒要来京中办学，我是想去看看，能不能让凌儿也去入学，便去拜访先生。”

　　对于这件事，姜婴宁完全不知道，顿时觉得自己听外界消息全靠姬钟离，时间长了难免信息闭塞。

　　这样可不好。

　　“是哪几位，办什么学？”

　　沈源说道：“就是崔先生梅先生几位，之前在渝州办学，培养了许多人才，他们打算在京中也办一处学府，专门培养儒生学子，学府已经在修整，明年便可以招生了。”

　　他说的几位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儒名士，而且擅长教书育人，很愿意教导年轻人。

　　若是能在他们的学府里读书，确实是一件幸事。

　　姜婴宁笑道：“凌儿聪明伶俐，先生们会喜欢他的。”

　　沈源苦笑道：“也就是郡主您总夸他聪明伶俐，可他却不肯用功苦学，实在令家父家母头疼，我想着若是人家先生也不愿意收，也不知该如何教导了。”

　　“慢慢来，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长大的。”

　　因着当年救了沈凌，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，说话间也很是宠溺。

　　沈源看她这样说，只能苦笑摇头，想说郡主真是喜欢孩子，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也这般惯着。

　　明明自己也才是十六岁的少女，却整天跟个母亲一般照看着周围人。

　　这样的女子，若是嫁给了摄政王，想来王爷以后也会过的十分幸福美满。

　　他这里还感慨着，跟姜婴宁说着闲话，又问起她此行目的。

　　姜婴宁想了想，便把事情跟他说了。

　　“你在大理寺任职，也经常审理案件，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？”

　　沈源想了想，沉声道：“这件事未经调查，在下也不能做决断，不过，在下相信郡主，也相信王爷，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？”

　　姜婴宁想起姬钟离就一肚子火气，不悦道：“你都知道相信我……”

　　沈源看她似乎在生气，便试探着劝道：“其实，王爷也是相信郡主的，只是这件事总要查明，给下面人一个交代。”

　　姜婴宁哼了一声，从一边翻出点心来，让他吃，也不听他劝说了。

　　看着点心，沈源觉得这或许是要堵上他的嘴，自觉不好管他两人的事，也没再劝说，只安心吃点心。

　　一路行去，还要些时候才到，沈源又跟她聊起京中之事以及外地逸闻，两人也熟识，倒是相谈甚欢。

　　后面姬钟离此时恼火不已。

　　他亲眼看着小丫头在前面走，有心过去跟她同乘，但被十三和一肚子火气的侯府亲卫给虎视眈眈瞪回来了。

　　刚下车去给小丫头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和一包米果子，转身的功夫，就看见沈源上了她的马车。

　　然后，直到现在，沈源也没下来。

　　大理寺这么清闲吗？

　　姬钟离恼火的盯着前面的马车，恨不得给那辆车盯出个洞来。
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看沈源直接不下来，似乎还要跟着一块去张廷远家，他的面色更是黑沉的如锅底一般。

　　“陶远，牵马来。”

　　陶远应声而去，很快把他的马牵来。

　　他翻身上马，打马上前，很快追上了姜婴宁的车驾。

　　他也没进去，只在马车外面走着，凝心听里面的声音。

　　十三觉得他碍事，想把他赶走，但是他叫了一声阿大，阿大便来把十三引走了。

　　何小蛮看看他，再看看马车，坐在车辕上，抱着剑。

　　姬钟离又是赞许又是恼火的看她，但也没说什么，更没叫她让开。

　　他只在马车外走着，并没有做什么，侯府亲卫也不好真的对他动手。

　　马车里传出姜婴宁和沈源的说话声，虽没有欢声笑语，但也能听出他们谈话很愉快。

　　沈源说姜婴宁送给他母亲的琉璃镜子母亲很喜欢，还问那镜子在哪里可以买到。

　　姜婴宁告诉他那是海外来的，现在还买不到，不过等开海后，应该就更容易买到了。

　　“那还真是遗憾，不过若是我们大金也能做出自己的琉璃镜，便不用去海外购买，也不用把大笔银子送给外人了。”

　　姜婴宁笑道：“我也这样认为，我打算过些天去找二皇子，他喜欢研究这些，看他能不能找工匠造出来琉璃镜子。”

　　“还有，这琉璃镜子其实是在背面涂了一层材料，才能做镜子用，若是能用琉璃做玻璃，室内更加明亮，白天也不必点烛火，一是节省二也对眼睛也更好。”

　　沈源击掌笑道：“郡主说的妙啊，在下倒是没想到，看来真要去找二皇子说说，希望殿下真能做出这种琉璃来。”

　　两人笑着，还说起了海外的一些特产，沈源听的如痴如醉，姬钟离听的心里又酸又辣。

　　以前小丫头只会跟他说这些奇怪想法，但因为他越来越忙，没时间总陪着她，她竟还把这些事跟别人分享。

　　他有种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分走的感觉，心中有些愤慨，却又无力。

　　听了半响，沈源还在笑着，却又说起了他。

　　“摄政王深谋远虑，在朝堂中论起开海之事，一开始大部分文臣武将都不同意，但说到了利益，很多人便又迅速倒戈，哎，王爷一心为朝堂，却总不能为人理解，也是不易。”

　　姬钟离竖起耳朵来，想听听姜婴宁会怎么说。

　　但是姜婴宁沉默了一会儿，对此什么都没说，反而问起沈凌在家里可听话的事。

　　竟然连说都不愿意说起他了？

　　姬钟离恼火不已，看着这个车厢，觉得碍眼极了。

　　若是夏天或者阳光明媚的春秋天，他便把这车厢劈开，好让沈源没得坐。

　　但现在天寒地冻，小丫头受不得冷，他只好忍了。

　　但是沈源，还是出来的好。

　　他退到后面自己的队伍中，让陶远去把沈源叫来。

　　陶远很无奈的说：“王爷，是不是太明显了，郡主跟沈公子就是普通朋友。”

　　“让你去就去。”姬钟离很不耐烦，差点给他一脚。

　　“我去，属下这就去。”陶远怕他生气，赶紧的去了。

　　他打马过去，在姜婴宁的马车外叫沈源过去一趟，说摄政王有请。

　　不算平时的交情，大理寺卿对摄政王是下属关系，自然该去拜见。

　　他歉意的看看姜婴宁：“郡主，在下失礼……”

　　“沈大人说的哪里话，你腿伤了，动不了还是先歇着吧，我让人去回禀王爷。”姜婴宁笑意盈盈的安抚住他，但说话间嘴角带着冷意，让沈源一时间不敢再动。

　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，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上了岸的鱼，性命危矣啊！

　　陶远听了姜婴宁胡说八道的话，只觉得心里也苦的很，但他也不能直言郡主胡说，只好硬着头皮去回禀。

　　姬钟离听完自然是恼火不已，直接越过他，打马就上前。

　　“你先去跟沈大人说一声，本王精通医术，这就来给他治治腿。”

　　这话都不用陶远去说，沈源已经听见了，他吓得腿真的开始疼起来。

　　“郡主……”他真想跪下给郡主磕个头，求两位放过他吧。

　　“别怕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。”姜婴宁其实也有点紧张，但更多的是恼火，强行按住沈源，不许他动。

　　外面姬钟离已经走到了车厢外，在车壁上敲了敲：“沈大人，好久不见啊，不知道你是怎么伤了腿，快来，本王给你看——看。”

　　两个看字，一个比一个声音低，却让沈源感受到了越来越浓的杀意。

　　他觉得那话像刀子一样直接扎在了他的腿上。

　　他颤颤巍巍的起来，觉得自己得跳车逃亡。

　　只是，他还没跳车呢，外面就响起一个小姑娘的清朗娇嗔声响。

　　“王爷，你去查案，怎么不叫上晓晨？晓晨知错了，这就跟郡主道歉，您别生气了。”

　　姬钟离正头大，还没让她回去，那边姜婴宁一掀车帘，怒声道：“王顺，怎么走的这样慢，快些走。”

　　王顺一扬鞭子，马车直接冲了出去，把姬钟离等人都甩在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