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旁的人已经被依次询问后送回房，责令不许无故出门，作为重点嫌疑的有礼被留下。

　　孟琳琅被赫江拦住了话头，这么多人在，要是搬出她那一套说法出来解释什么人格分裂，恐怕到时候会被人当做异类，由他开口说出来整个案子的疑点。

　　“你袖口到你身上的血迹呈喷射状，这是面朝伤口大面积喷血形成的，就算不是你动手，也足以证明死者出事的第一时间，你在场。”

　　“在下说过，当时在睡觉，出事后才被吓醒的。睁开眼睛就看见同屋倒在地上，惊慌失措之际，我还绊倒了洗脸架。”有礼依旧淡然，仿佛不过是与人对赋辩论一般，不急不躁。

　　“我们当时就在客栈，出事的房间楼下，没有听见任何的吵架打斗声。你若是在睡，根本不可能发现同屋的出事，更不可能遇不上凶手。”

　　面对孟琳琅与赫江的质疑显得从容自若，半点看不见先前的慌乱，甚至看不见他面对身上猩红血迹的慌乱。

　　任何正常人恐怕也做不到这般的镇定自若，而有礼就像见怪不怪似得，捏着那袖子整理了好几回。

　　“死者的位置离你的床榻有段距离，而我上楼的时候，你们房里两张床铺都是工工整整没有睡过的痕迹。难道你要说被惊醒后，那么惊恐的状态下，还能镇定自若的收拾床铺吗？不知道你要作何解释？”

　　店堂里安静下来，有礼镇定的脸，因为孟琳琅的话，在此刻终于有了变化，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
　　“在下乃文弱书生，他们个头都比我大，就算动手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。更何况我与他们无冤无仇。”

　　杀人的理由只有有礼自己知道。或许是自卑，感觉人家比自己好，或许因为有些话伤到自己，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懦弱胆怯的你没有反抗，换成现在暴戾的有礼就不一样了。

　　人格分裂症患者，大多数都会有好几种人格，有邪恶有单纯，眼前彬彬有礼的有礼，恰恰是那邪恶的一个。

　　这会儿只有孟琳琅与赫江，还有几个就是大理寺的官爷，其中一个也算老熟人了，当初郊外那个案子就是由他负责的，赫江先前拦住不让她说，孟琳琅斟酌着要不要把这些说出来，至少得让人重视起来，先把人关押住，免得再伤者无辜。

　　没想到不等孟琳琅开口，那官爷就说了。

　　“林大夫与赫先生所说不无道理。”那位官爷附和道，“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，而你的嫌疑最大，也有最充足的时间作案。带回去审问吧！”

　　“官爷不会是需要屈打成招吧？明日便是会考之日，在下不能跟你们走！”

　　“容不得你拒绝！有公子，跟我们走一趟吧！”

　　张大人招人进来，那雪亮的腰刀拔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，这下总算慌了。

　　“你们好烦啊！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，我没有杀人，他不是我杀的。为什么要逼我承认！我都要去科考，光宗耀祖做大官了！”

　　原来的淡然自若不见，说话时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，脑袋在不自觉的抽抽。

　　“给他们吃点好吃的就能乖乖听话，飞快一滑！以后就没有人敢对我的身世指手画脚了！你质疑我，不相信我，也一样给我去死！”

　　说着作势就要朝孟琳琅冲来，双目通红，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几张染血的纸头。

　　“他手上的就是凶器，你们快把人制服！”

　　有赫江在有礼没有机会靠近孟琳琅，已经被他一脚踹出去，几个官爷上去一把把人压住，掏出绳索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。

　　孟琳琅吓一跳，有礼这个变化也实在太大了，前一刻风度翩翩，后一刻疯狂暴躁，还好赫江把她第一时间藏在身后。

　　“别看了。”

　　赫江拍拍孟还在看被扭走的有礼，这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，都这样了也没有害怕的时候，换做别的女子，肯定柔弱的躲进男人怀里寻求庇护了。

　　“你就不好奇这纸张为什么也能杀人吗？”

　　“嫌疑人已经收押，凶器这事大理寺的人会查清楚，我们旁观就行。”

　　纸张作为凶器，赫江是不太相信的，要说最没有杀伤力的就是它，哪怕是说用房里的洗脸架杀人，赫江都相信。

　　“你等着，我给你看看纸张能不能杀人！”

　　孟琳琅一听他这话，便知道赫江不相信自己的话，也不赘言，找掌柜要了一本崭新的账本，又要了一根白萝卜。

　　管事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凶杀案吓着了，在知道是因为孟琳琅提醒就指定嫌疑人是谁，这下恨不得把她当祖宗，别说一张纸和一根萝卜，就算要金银他也给。

　　很快就把东西送到店堂来，此刻有礼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，只剩下几个守着客栈看管其他学子的官爷在，大家皆是好奇孟琳琅这说法。

　　赫江看她这认真的样子，也不拆她的台，直到孟琳琅挥着那张纸，飞快的把那手臂粗的白萝卜斩断。

　　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，没有人说话，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。

　　最后还是赫江最先反应过来，看着平整的切口，与完好无缺的纸张道。

　　“都说纸张最没有杀伤力，今天倒是让我长见识了。”

　　可要劈开一个人的血肉，这个力道远远不够，但也有了突破口，这个交给大理寺的人去佐证即可。

　　“没事就走吧！”

　　“嗯！今天你帮了大忙。”

　　“算了吧！这功劳就不要了，等验证过了再说也不迟。”

　　孟琳琅知道赫江不信服，这人做事一贯严谨，不可能没有验证就轻易下决定的。

　　两人离开客栈，楼上虚掩的窗子彻底被关上，刘业明已经醒了，只还睁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房顶。

　　“机会已经给你了，该怎么办你也心里清楚。主子是个心善的，但也不是滥好人。你仔细掂量掂量，决定了就告诉我，我来安排。”

　　“我别无他求，一个进士出身，某个一官半职。”刘业明昏迷了那么久，脑子里的过往越加清晰了。

　　楼下那女扮男装的孟琳琅是他未过门的妻子，同时也是被他送给他人亵玩的玩物，哪怕他心里还有念想，但也清楚两个人回不到从前了。

　　权衡利弊，只有荣华富贵自己立起来，才能做更多做不了的事。

　　“行！刘相公识时务，那定如你所愿。”

　　有想法有追求就好，就怕一腔孤勇坏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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