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嘉等人急忙上前,抚着曹操的心口推拿了足足一刻钟,这才将他救醒。
曹操刚刚醒来,就指着信使道:“到底是谁敢这么做,说!”
信使刚说了几个字:“是王一……”
郭嘉突然瞪了他一眼,低声恐吓道:“神仙斗法,也是你能掺和的?慎言,小心你的狗命!”
信使脸色一变,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了。
顿了顿,他只得从怀里取出那斗稻米,呈在曹操面前,又递出赵坚交给他的那封书信。
“丞相请看,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斗米,竟然卖到了一万三千五百钱!”
“小人在来的路上,到处都能听见有人谩骂。骂咱们许都当官的要么是瞎子,要么是蠢狗。竟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,这是自掘坟墓!”
“小人还听说,袁绍、刘表、张鲁、吕布,甚至是益州、东吴,都派人发来了喜报,给咱们贺喜呢!”
“他们说,丞相趁着洛阳灾荒,正变着法的、可着劲儿的发大财哩!当真是可喜可贺,可喜可贺……”
曹操怒火攻心,气的浑身颤抖!
他一把将那斗稻米摔在地上,指着郭嘉与许褚,有气无力却又极为震怒的道:“走,咱们现在,现在就回去。我,我非把这人,把这人剐了不可!”
“我非把这人活活剐了不可啊!!”
众人一刻也不敢耽搁,马不停蹄的往许都赶去。
途中所遇,无论是兵家重镇,还是乡野山村,流言蜚语甚嚣尘上。普天之下到处都在盛传,曹操的大本营许都,整座城池都疯了,一斗米竟卖到了一万三千五百钱!
而且,还是相府里管事的官吏,与粮行商会合起伙来,联手所为……
等终于回到许都城,荀彧也好,于禁也罢,早就已经接到了急报。朝堂之上相关的人物谁也不敢怠慢,全都站在议事厅内,等候曹操调遣。
不仅如此,益州张松、东吴鲁肃、冀州田丰、荆州张允等诸多使者也在。他们一来是打探虚实,二来是看笑话的。
曹操目眦欲裂、牙关紧咬,一进相府,就直接冲到议事厅,抽出青钢剑,指着曹洪吼道:“曹洪,去把人给我抓来,把那位哄抬粮价的贱人,和粮行商会的人全都给我抓来!”
曹洪不敢吭声,只得急忙跑了出去。
过不多时,王一笑自院外款款而入。
他对着曹操施了一礼,笑道:“丞相,您怎么突然回来了?洛阳灾情如何?下官正要派人前去慰问慰问。”
曹操一把拉住王一笑,又急又气的责备道:“让你守着许都城,怎么能出这档子事?粮行的人呢?带来没有!”
曹洪满头冷汗,吞吞吐吐的道:“哄抬粮价的始作俑者,是,是一笑先生……”
曹操瞬间一愣,瞪大了眼睛,盯着王一笑道:“当真?”
王一笑笑道:“确实如此。丞相,让你受惊了,呵呵。”
轰的一声,曹操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,“你,怎么是你?”
他留王一笑在许都,是想让他掌管相府,代为照看城池。可他万万想不到,如此灾荒战乱之下,这起大动乱竟然是王一笑一手挑起的。
“丞相!”
眼见时机已到,任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。
“下官不敢隐瞒,相府长史王一笑仗着位高权重,不顾百姓死活,在洛阳灾情之际,联合粮行商会一众人等,哄抬粮价。将米价从五百钱一石,抬到了一万三千五百钱一石;粟米,从四百钱一石,抬到了一万三千四百钱一石;冬麦、荞麦等各色五谷,全都抬到了一万三千数百钱以上。”
“丞相!”
赵坚也急忙站了出来。
“任詹事所言句句属实。不仅如此,相府长史王一笑还借着您的脸面,带着北军、东军、西军数路兵马,及太中大夫孔融、相府主簿杨修、巡检司司长高迁等人,径直闯入飞虎营,意图加害段煨段将军。此事许都城中人人尽知,我等都可以作证!”
“丞相!”
路招紧随其后。
“张绣、张成等人,本为降将,归段煨将军所管。可相府长史王一笑竟强行将二人带走,私自安插在了东军大营之中。”
“丞相,相府长史王一笑身为高官,竟与商贾勾结,收受贿赂粮米四万石,眼下正屯在您赐给他的庄园之中。”
“丞相,相府长史王一笑……”
“够了!”
曹操一声大吼,喝退了众人。他现在心烦意乱,脑子里真是一团糟。
他实在想不到,自己如此看重王一笑,还把相府的主事大权交给了他,他竟然做出这种事。
滥用职权、任人唯亲,私收贿赂、耀武扬威……
最可恨、也最让他心寒的是,王一笑竟然联合粮商,将粮价哄抬到一百倍!
眼下洛阳正值大旱,饥荒遍野、民不聊生,而许都处处都要用粮,几乎连俸禄都发不起了,王一笑竟还敢发这国难财。如此作为,哪怕是活剐分尸,都是轻的……
曹操形容枯槁、满脸憔悴,呆坐在堂前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“丞相,军国大事,岂能儿戏?请即刻下令治罪!”
“请治王一笑的罪!”
“王一笑不死,民怨不除!民怨不除,许都不安!许都不安,我等尽皆亡矣!”
“丞相,请治罪!”
议事厅内,数十人噗通跪在地上,异口同声、众口一词,死活要定王一笑的死罪!
就连冀州田丰、东吴鲁肃、汉中张松、荆州张允,这些外来瞧热闹的使者们,也彼此瞄了一眼,纷纷暗带笑容,等着看曹操的笑话。
他们在来之前就曾打听过,相府现在管事的是王一笑。而王一笑,是曹操极为器重的谋士。
听说,此人不仅通于谋略,也精于文事,随口而出的几首诗作,都是千古绝唱。
更让人惊骇的一点,他还是演武场的头名。
有胆有谋,文武全才!
当初,曹操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,能一鼓作气,大败袁术,就是用了他的计谋。
而宛城事变,张绣造反时,曹操能够活命,也是因为王一笑铁胆忠心,孤身一人引开了张绣一万精兵。
这种神仙般的人物,除非是自己人,否则,落在谁手里都是个祸害,一定留不得。
曹操,今日王一笑既然惹下了这等祸端,我等就算扯下脸皮、越俎代庖,也要逼你杀他!
一念及此,张松、田丰二人便站了出来,郑重其事的道:“洛阳灾荒、民不聊生,此人却哄抬粮价,发这国难财,真可谓伤天害理。我等虽是外人,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。丞相,这种人,你留他何用?”
“丞相莫非要弃民心于不顾?弃天下人于不顾?若是我家主公身边出了这种祸害,我早一刀将他劈了!”
曹操嘴唇动了动,他知道王一笑罪该万死,可他实在舍不得。
自认识王一笑以来,无论是寿春之战,还是袁绍偷袭,又或者是张绣投降、宛城事变,王一笑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多、太大。
甚至就连他这条命,也是王一笑拼死救过来的。
他还想着和王一笑一起打江山,一起定天下,一起在这乱世之中称王称霸。
可王一笑实在是罪无可恕,他纵然想保,也保不了。否则,民怨四起、军心动荡,许都就完了……
曹操见众人实在逼的太急,就强忍眼泪,埋着头挥着手道:“你们,你们容我想想。”
“丞相!如此国贼,真该万死。请即刻下令,诛杀此贼!”
“请丞相下令,诛杀此贼!”
任尧、赵坚、路招,及一众凉州派人士,全都大吼大叫起来。
荀彧、于禁、孔融等人,本有意相帮,可思来想去,始终没有办法,只得长长的吐了口气,看向了一边。
就连一向对王一笑极为推崇的戏志才、高迁二人,此时也忍不住面露绝望,闭上了眼睛,听天由命。
曹操正拿不定主意,贾诩忽然站了起来。他走到曹操面前,接过青钢剑,低声抚慰道:“丞相,大局为重。万不可因为一人,毁了千秋基业。”
他见曹操尚自发愣,眼角中便闪过一丝阴狠,拿起剑递给伍昭,低声叮嘱道:“夜长梦多,赶紧动手……”
伍昭双目放光,眼都直了:这个仇,终于要报了。王一笑,你终于要死了。
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,两步跨到王一笑面前,嘿然长叹道:“贱种,你也有今天,你也有今天啊!”
就在这时,相府外忽然传来一声炮响,曹彰满脸狂喜的闯了进来。
“父亲!粮食,全是粮食。咱们许都,全都是粮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