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这些,几人不再言语。相府外的空地上,瞬间沉默起来。
一直到府中的奴仆过来请二人进去用饭,杨修这才深以为意的感慨道:“难怪,难怪啊。听先生这么一解释,所有的事情全都说的通了。先生所言,确实与行军记录中所载的基本不差。先生,在下没事了,请回吧。”
王一笑郑重其事的道:“德祖兄,此事牵扯到小弟颜面,还请你不要对外人提起。”
杨修笑了笑,道:“在下并非乱嚼舌根之人。只不过身为主簿,想要弄个清楚而已。此事既然是个误会,而宛城已经归降许都,那也不用继续追究了。就此作罢,谁也不提。”
王一笑深深一揖,“如此,多谢了。若德祖兄与北海先生有了闲暇,可到寒舍一叙。”
杨修忙举手还礼道:“先生既然升任长史,那便是我的顶头上司,改日一定前去拜访。”
王一笑点点头,转身走了。他还未登上马车,便立刻堆满笑容,嘻嘻的道:“姐姐,等久了吧?”
一阵寒意逼来,差点没把王一笑当场冻死。掀开帘布,正见邹夫人铁青着脸、翻着白眼,冷冷的瞪了过来。
王一笑急忙问道:“姐姐,怎么了?”
邹夫人绣眉一横,反问道:“妾身第一次见你,就将你扑倒在地,欲行不轨?”
王一笑脸色瞬间僵住:她竟然听到了!
“妾身得不到你,一气之下,恼羞成怒,率宛城将士举兵造反?”
“呵呵……”
“妾身拿一把匕首架在你脖子上,野蛮的占有了你?”
王一笑声若蚊蝇:“这不是早晚的事嘛!”
“早晚的事?”邹夫人满面冰霜,冷冷哼笑道,“本来,今天看你表现不错,又一片情意,我还想着是否该让你得逞一回。可哪里料到,你就是个色胚、无赖,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。你尽说些不三不四的,污我清白。我告诉你,那事你想都别想!”
王一笑急忙去拉她的手腕,“你听我解释啊,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。”
邹夫人却不管他,一脚将他踢倒在马车中,扯着他的胳膊、对着他的屁股,上去就是一巴掌。
啪的一声脆响,马车忍不住晃了晃。
王一笑欲哭无泪、有口难言,恨不得一个嘴巴抽在自己脸上。
所以说,男人可以手贱,但千万不能嘴贱……
邹夫人打了他一巴掌后,仍觉得不够解气,又把王一笑翻了过来,将他伏在自己腿上,狠狠的抽了起来。
马车吱呀有声,左摇右晃。
杨修与孔融尚未走远,听到动静,急忙回过了头。二人只看了一眼,便即刻羞红了脸,再加上车内传来了王一笑高亢嘹亮的喊叫声,二人便更加坚信不疑了。
“看来,一笑先生所言果真不虚。邹夫人对他,确实是情根深种。”
“何止是情根深种,这简直是欲罢不能、一刻也离不了啊。只怕一笑先生明天,连路都走不动了。”
二人说着笑着,便回到了相府。等到了席位上刚刚坐下,两杯酒下肚,杨修与孔融就脸红脖子粗,扯开嗓子叽哩哇啦的嚷了起来。
“我给你们说,那邹夫人对一笑先生,可以说是痴情若狂。”
“早在宛城时,邹夫人就拿着一把匕首,架在一笑先生脖子上,野蛮的占有了他……”
“而就眼下,一笑先生前脚刚出了相府,邹夫人二话不说,一把将他拽进车内,强行索取!”
“你们若是不信,现在去看,我以我的假牙做担保……”
不到一个时辰,相府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,全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傍晚时分,王一笑屁股红肿、双腿酸疼的趴在床上。刘碧野扯开他的腰带要看,王一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:“你一大老爷们看什么,滚滚滚!”
刘碧野嘟哝了一句:“我现在还算是男人吗?”然后闷闷不乐的走了出去。
过了一会儿,隔壁的小丫鬟青桐走了进来。她褪下王一笑的裤子,在红肿处涂了些伤药,说道:“先生,邹夫人收拾东西,去驿馆了。”
王一笑惊坐而起,“为什么?”
青桐道:“人家好端端一个良家女子,你非把她说成是淫奔荡妇。污了她的名节不说,还弄得整个相府全都知道了。她就算再怎么钟意你,也会生气的。”
王一笑二话不说,爬起来就往外跑。
刚到驿馆,就见门外站满了士卒。
王一笑亮了亮腰牌,闯进院子里一看:邹夫人正手持软剑,眼圈红红的挡在一众军兵面前。
身后张绣、张成,及几名张氏子侄歪倒在地,显然遭受了一顿毒打。
王一笑心头一疼,两步走到邹夫人面前,抓着她的肩膀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邹夫人一边高傲的扬起了头,一边委屈巴巴的道:“要你管!”
话没说两句,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。
王一笑气的想杀人,他一把将邹夫人搂在怀里,柔声安慰了几句,便指着那一队军兵喝道:“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,我跟你们没完。”
为首的将军名叫赵坚,是段煨手下副将,他之所以来拿张绣,正是受了段煨的命令。
赵坚伸手推开众军士,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敢管飞虎营的闲事?”
王一笑把腰牌往他脸上一甩,怒道:“相府的人,够不够?”
赵坚扫了一眼,见上面写着“相府祭酒兼忠勇将军”几个字,二话不说,指着王一笑道:“拿下了……”
几名军士随即跳出,手持钢刀,要去拿人。
邹夫人瞬间慌了,一晃软剑,将王一笑护在身后,斥道:“你们若敢动他,不怕丞相怪罪下来?”
王一笑心中为止一暖:邹姐姐气归气、怨归怨,可到了关键时刻,竟能以女流之身,挡在自己身前。她对自己,显然是有情意的。
王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掌,示意她安心。接着便站了出来,质问道:“阁下好大的威风,开口就要拿人,请问我犯了什么罪?”
赵坚拈起腰牌,在手中晃了晃,哼道:“什么罪?你假做腰牌、冒充府吏,还敢问什么罪?”
“你既然是相府祭酒,那便是文职,归相府长史管。而忠勇将军,是个武职,归将军府管。文武向来分明,你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子,有多大能耐,能一身兼任二职?你这不是作假是什么?小子,你既然敢替张绣出头,那合该你倒霉。拿下了!”
邹夫人唯恐王一笑受了欺负,不等他开口,即刻大声呵斥道:“放肆!这位便是相府长史,你们还不退下?”
众人忽然愣住,看了看王一笑的样貌、年纪,一个忍不住,全都捧腹大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