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衙不远处的酒楼五楼，整个楼层被打通，十分宽敞，凭栏远眺，可以看到县衙，能看到城外山景还有溪流潺潺。

　　这是商河县最好的酒楼，之前据说是邢士莲的产业，但现在，这里的主人悄无声息的换了。

　　司马泰坐在五楼，凭栏远望，看到姜婴宁站在县衙门里。

　　姬钟离就在院子里，一边跟人说着话，时不时的盯着门口。

　　不管多忙，他都没忘了看着门口娇俏可人的身影。

　　“看的真严啊。”司马泰披着厚厚的白狐披风，看着两人的样子，很是遗憾：“想把她偷走，真的太难了。”

　　向北在一边说：“公子，就算把她偷走了，最后不还是要放回去吗？王爷说还不到时候。”

　　司马泰笑道：“偷走了，让姬钟离也尝一下人生无常，让他也着急的手足无措，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，不是也很好吗？”

　　他说着说着，觉得很愉快，又笑起来。

　　向北看着他笑，却只想哭：“公子，您别这样，您想什么，属下给您办，但是，您别这样。”

　　司马泰转头，似笑非笑看他：“向北，公子在笑，你也不高兴吗？我高兴了，你该跟我一样高兴才是。”
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

　　您看着在笑，心里却在哭啊。

　　当年的变数，折磨着他的身体，也折磨着他的心。

　　向北摸了摸手边的剑柄，想起司马泰当年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的模样。

　　“向北，要是我活的痛苦，活的没了尊严，你记得杀了我，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没有尊严的活着，我司马泰，就算是活着，也要堂堂正正活在太阳下。”

　　看着他的挣扎跟痛苦，向北几次想动手，却都没下定决心。

　　这是他打小伺候的公子啊，他怎么下得了手？

　　但是现在看司马泰的样子，看他用那些阴诡手段，向北不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对还是错。

　　司马泰看到了他的动作，冷冷笑着转过头去。

　　县衙外，百姓们对李氏的辱骂还在继续。

　　一开始聚集起来的人走了，还有新的人过来。

　　有人经过这里，顺便骂两句，有人则是听人说，来这里看热闹。

　　李氏被人唾骂着，身上脏了，旁边还有个婆子帮她擦干净。

　　这让想辱骂她的人骂的更激动了。

　　李氏欲哭无泪，一开始还跟人对骂，后来就只敢低着头，只求那些人不要在她头上吐口水了。

　　这些贱民，愚民，这些人都该死。

　　等主子成事后，就杀了他们，把所有人都杀了。

　　李氏心里不断恶毒的咒骂着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好一点。

　　姜婴宁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，实在是看不下去。

　　虽然主意是她出的，她也知道一旦找不回账本，对大金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，但她还是矛盾的不愿意看到一个女人因为名节的问题被人辱骂。

　　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么矛盾又虚伪的人。

　　司马泰见她不看了，等了一会，也没把人等回来。

　　“没意思了，杀了吧。”

　　他表情悲悯，声音却冰冷的没有半分同情心。

　　向北应下，很快便从五楼消失。

　　李氏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，也没发生任何事。

　　几人也知道她怀有身孕，怕她在门口死了，便把她带回去，说下午继续。

　　李氏回去后，就躺在草堆上，闭着眼，面如死灰。

　　李母在隔壁牢房，大声的呼喊，叫着她的名字，问她还活着吗。

　　“娘，我还活着，你别担心。”

　　李氏过了一会儿才艰难的说着。

　　而李母又说道：“女儿，你先起来，娘这里有你最喜欢的云片糖，你来吃一块，之前娘一直带在身上，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搜身，就一直给你留着。”

　　李氏最喜欢吃的便是云片糖，即使成年了，也还喜欢。

　　她鼻子一酸：“主子每次都会给我准备云片糖。”

　　李母叹气：“哎，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来救你，你先来吃颗糖，一定要撑住，女儿，记住，活着就有希望。”

　　李氏爬起来，到了栅栏前伸手往旁边摸，那边李母也努力伸着手，把一块糖递了过来。

　　她接了已经有些化开的糖，更是心酸，忍不住落了眼泪。

　　哭了几声，才把糖塞在嘴里，一边吃一边哭。

　　这时候，井岩从外面进来，嘲讽道：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？你受辱了一上午，你的主子可曾来看过你？”

　　李氏冷冷的看着他：“没来又如何？主子日理万机，必是被什么事耽搁了，就算不来，我也明白，他心里是有我的。”

　　井岩不明白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：“你的主子推你去跟其他男人私通，你竟也全身心的都是他，你究竟是吃了什么**药？”

　　“不许你这么说，我……噗！”

　　李氏正说着，突然间就喷出一口鲜血。

　　井岩愣了一下，猛然后退，喊着快来人。

　　姬钟离比大夫来的快，他来到大牢，给李氏把脉，接着拿了银针给她施针，又给她灌了几碗盐水，让她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。

　　接着，便开了药方，让人去抓药煎药。

　　众人都围在一边看，就见李氏躺在草堆上，一脸死寂，眼神空洞的像是个木偶。

　　姬钟离起身，说道：“放心吧，死不了。”

　　李氏的眼珠子动了动。

　　结果，姬钟离接着说：“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，去找个稳婆来，一会儿估计就要有动静了。”

　　说完，又拉着姜婴宁，让她走远点，别看这种血腥场面。

　　虽然死不了，但是没了孩子，邢士莲的牺牲就没意义了，她也不能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接手邢家的财产。

　　这下，她什么都没了，要是邢士莲反咬一口，说不定还要说是她杀人。

　　而这个下毒的人肯定跟她的主子有关，怪不得她心如死灰。

　　姜婴宁诧异道：“是谁给她下毒？什么时候下毒的？”

　　明明一直派人看着她，就连撒在她身上的东西都会一直擦拭，就怕她中毒死了，谁知道还是防不胜防。

　　而李氏想了想，突然坐起来，声嘶力竭的喊道：“为什么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，为什么？”

　　众人都诧异的看向隔壁，那里李母正畏缩的躲在墙角，看起来十分惊恐。

　　大家也想知道，到底是为什么。

　　明明是亲生的，李家还可以凭着李氏肚子里的孩子去邢家争财产，干嘛要杀了她？

　　李氏还在哭喊，实在是不明白，给自己下毒的为什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。

　　姬钟离也站到隔壁，冷冷的看了看，让井岩把人拉出去：“简单点，上刑吧。”

　　浪费了太多时间，他已经没耐心了。

　　李母却是摇头：“我说，我说，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，我的女儿早就在小时候夭折了，我们把她捡回来，养大了，可她却被男人迷了眼，拉着全家要造反。

　　我们也害怕啊，之前出事前，主子的人就来找了我们，如果需要，会有人来找我，让我杀了她。”

　　李氏不敢置信的说：“可你们说我是你们流落在外的女儿，说我是亲生的，这些年，你说你怕我，可你们利用我赚了多少银子？

　　你们吃的用的，你们过的这种日子，哪一样不是靠着我赚来的？你们忘恩负义，我不信，主子不会来杀我的。”

　　“我们把你救回来，还把你养大了，你不过回报我们一点银钱，又算的了什么？现在是你的主子要你去死，又不是我让你去死，你怨不得我。”

　　“你无耻，你把拿了我的银子都吐出来，你撒谎，我不信。”

　　之前就知道李家人没有底线，只是没想到会没底线到这种程度。

　　母女俩隔着墙叫骂起来，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，一个比一个面孔扭曲。

　　姜婴宁受不了这个，转头要走。

　　而这时候，李氏突然倒在地上，身下一股血涌出来。

　　姬钟离立刻在她身上扎了两针：“让稳婆来。”

　　李氏小产，也不知会如何，众人赶紧出去了。

　　牢房里，李母听着隔壁稳婆的嘀咕声，抱着腿坐在地上，浑身不住的颤抖。

　　她没杀人，不是她杀的，是主子让她杀的，跟她没关系。

　　姜婴宁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，又出去简单吃了午饭，稳婆来说，李氏的命保住了，孩子没了，是个男孩。

　　姬钟离冷冷道：“把这个消息告诉邢士莲。”

　　井岩派人去了，站在大堂里，总有种回不过神的感觉。

　　东方齐在一边安慰他：“是她咎由自取，人做决定的时候，都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，她没做好这种准备，现在承受恶果，也是自找的。”

　　井岩摇头：“我就是想着，她背后之人怎么这么狠毒？利用一个弱女子也就罢了，竟还要对她赶尽杀绝，这样的人，行径如此卑劣，竟还想染指大金江山，若是让他成功，大金百姓可还有活路？”

　　东方齐讥讽道：“或许等他上位后，便会做出道貌岸然的模样骗百姓了。”

　　井岩瞪了他一眼，让他慎言。

　　这话映射到每一位开国皇帝，摄政王可还在那里坐着呢。

　　姬钟离听完倒是无所谓，还说道：“上位者对百姓到底好不好，百姓自己最清楚，而这人，也绝不会成功，你们把出海的事写个章程出来，我要带回京。”

　　井岩问：“王爷是要问罪？”

　　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个人生死了，只求能让大金少些灾难。

　　姬钟离摇头：“不，提前开海，先下手为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