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6章 所有人都在装穷
姜婴宁对前面的香味还是很好奇,但是姬钟离不许问,她就老老实实的不问了。
很快,侍卫把马牵来,姬钟离伸手就要把她抱上去。
王爷抱着小厮算怎么回事?
她赶紧躲开了,自己爬到马背上坐好。
姬钟离还是不放心,自己牵了缰绳,说要去县衙。
井岩赶紧带路,又看看他紧紧抓着的缰绳,笑道:“王爷真是体恤下属,对身边的小厮尚能如此照看,对百姓更是关怀备至,这是我大金国之福啊。”
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但是对于这种马屁,姬钟离半句都没兴趣。
他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,看看小丫头的脚是不是被这破地面硌出水泡了。
要真是这样,他一定把商河县的地面全部铲起来。
井岩丝毫不尴尬,亲自在前面带路,还跟姬钟离说起了城中的情况。
“王爷,下官也实在是惭愧,但商河县贫困已久,百姓日子本就过的苦,前年又遭了灾,县衙把最后的铜板都花光了,才算是安抚了百姓,又给他们发放了新一年的种子。”
姬钟离看着越来越破烂的地面,安抚着身边的马,没接话。
井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也有点摸不清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说。
倒是姜婴宁坐在马上问道:“井县令,既然前年这里遭了灾,百姓日子过得苦,那去年你们上交的赋税为何比往前还要高?银子跟粮食是从哪里来的?”
百姓交税,不光要交银子,还有要交粮食的。
这里遭了灾,就算能交银子,粮食从哪儿来?
去年全大金国的百姓都不好过,粮食价格一上涨,他们难道能全部买粮食交税吗?
井岩看她一眼,接着露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,半掩着脸,开始哀嚎。
他嚎的也不大声,但却给人凄惨到极点的感觉。
就好像你不听他说,那就是对不起他了一般。
“这位小兄弟,你是不知道啊,那汪全坤跟叶承祖等官员都是贪得无厌的,下官说县里收成不好,必须减免赋税,他们怕影响政绩,坚决不肯。
当时他们调派了几百个衙役来,逼着百姓们交税,当时哭声震天,还起了几次冲突,我这县令没办法,只能看着百姓们受苦,呜呜呜,当时可真是人间惨剧。”
他一边哭,还没忘了说说谁家因为交税,把房子跟孩子都卖了,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,最后人也悬梁自尽了。
还有人把老婆卖了,交完税便跳河了。
又有谁家的男子为了交税,去给人做上门女婿,被对方欺压的连拉磨的驴都不如。
光是听他说,都能脑补出一场人间悲剧的大戏。
姜婴宁听的唏嘘:“汪知府还真能带着衙役来逼迫百姓?一点活路不给?”
井岩擦擦眼泪,红着眼说:“汪知府倒是没来,只要不影响他,他是万事不管的,来的是叶同知跟他的一众爪牙,现如今这些贪官污吏都被摄政王大人收押,真是大快人心。
城中百姓听说王爷要来,扫榻欢迎,昨天还把县城地面全部清理干净,又把招牌都擦亮了呢。您看,县城是不是干干净净,看起来有了些希望的气息?”
姜婴宁往周围看了看,很是无语。
对不起,真没看出来,到处露着的就是个穷字。
“还行。”她违心的说着。
要是井岩说的都是真的,那县城能保持成现在的模样,也算是官员跟百姓们都尽力了,虽然看着确实穷,但他们也还是别过度苛责了。
姬钟离牵着马,一直没说话,听到这里,嘴角却是扬起讥讽的笑意。
他转头看看井岩,神情莫名,却看得人紧张。
井岩赶紧低头,恭恭敬敬又老老实实。
姬钟离又看看姜婴宁,叹息着摇头。
傻丫头,怪不得那么容易被人绑走。
什么话都信,还跟这人一块难过一块哭,真是太好骗了。
一行人这么走了没多久,就到了县衙。
县衙看起来也是破,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也没修整,门上的红漆剥落,跟那荒了的宅子一般。
县衙里衙差不多,后面更是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,还是井岩亲自泡茶,亲自端过来。
虽穷,但是这里的茶叶还不错。
井岩不好意思的说:“这是下官的师爷亲手炒的茶,师爷是本地人,家中便有茶园,每年都会自己炒茶。”
姬钟离尝了尝,微微点头说尚可。
姜婴宁也坐在一边,说很好喝。
姬钟离喝完茶,却是让其他人全都出去,只留下了他们三人和单海。
便是一直护着的阿大跟十三也都站在了门外。
井岩有些紧张,看了看他俩,又看看在门口板着脸的单海,有些怕。
而姬钟离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:“井县令,你这般防着本王,是怕本王给你们加税,还是怕本王搜刮民脂民膏?”
后几个字突然提高了语调,吓得井岩扑通一声跪下了。
姜婴宁也是吓了一跳,好奇的看过来。
什么意思?
“王爷,下官句句属实,实在不知王爷在说什么,王爷,请恕罪,下官真的对百姓对朝堂一片忠心啊,王爷……”
姜婴宁实在是佩服,这位井县令实在是会哭。
她这些天已经见识了两个会哭的,一个是忠勇伯殷成海,一个便是他了。
这也太能哭了,动不动就开始嚎,一点官员的面子都不顾。
姬钟离就看着他哭,等他嚎的差不多了,才猛然一拍桌子,冷面以对。
“句句属实?井县令,恐怕你所说的话,只有关于汪知府跟叶承祖强要税负是真,其他都是假的吧?”
正哭着的井岩愣了一下,又趴在地上,头都不敢抬了。
“下官,下官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。”
“既不知,本王便跟你说说。”姬钟离冷笑着说道。
“那城墙上看着破烂的补丁,其实是你们连夜用灰泥抹上去的,墙根下还有掉的渣,因为天气阴冷,没干透呢。”
井岩抖了一下,趴的更低了。
“你带领的一众官员穿的都是旧衣服,但那衣服却不合身,就算有人穿旧衣,旧衣也不该如此不合身吧?”
姜婴宁听的愣住,回想了一番,突然有种幻灭的感觉。
今天看见的一切,都是假的?
井岩也趴在地上,完全看不出反应了。
姬钟离冷笑,还是毫不留情的继续拆穿。
“今天在街上,行人很少,店铺生意极差,但是,本王看见有几个人换了衣服,三两次出现杂本王面前,难不成,穷人还有能力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换两三套衣服?他们不是生意人,是戏子吧?”
井岩直接五体投地趴在地上,浑身都抖起来。
“还有地面,分明不是地面坏了,而是你在青石板路上面铺了石子跟烂泥,因为铺了薄薄一层,下面是石板路,没有土路的缓冲,所以也更硌脚还会把鞋硌烂。”
姬钟离说完后,便又心疼的看看姜婴宁的脚。
姜婴宁倒是不在意这个,而是对他说的内容目瞪口呆,完全没想到今天的骗局场面还挺大。
堂堂县令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面前搞这么大一场戏,是为了什么?
井岩趴在地上直抖,吓得哆哆嗦嗦:“下官,下官有罪,请王爷责罚。”
姬钟离冷笑:“本王倒是想知道,你这般欺瞒是为了什么?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,也不必送进京治罪,那菜市口便是你最终的归宿。”
“王爷,王爷息怒啊。”井岩吓得魂不附体,赶紧央求:“王爷,下官就是一时糊涂,下官确实装穷,还找了人来配合,但下官也是被逼无奈,是被汪知府跟叶同知等人害了。”
据他所说,叶同知贪得无厌又盘剥百姓,若是百姓们过的好了,他就盘剥的更加严重。
井岩不想百姓受苦,只能让百姓们装穷,自己也跟着装穷。
“那城墙上一直打着补丁,为了更可信,昨天找人补了补,谁知道就被看穿了。”
姬钟离疑惑道:“你这般装穷,骗的了一时,难道还能骗的了一世?叶承祖不会找人来查看?”
井岩道:“下官不光装穷,还找人贿赂了叶同知身边的人,只要没人提,赋税跟孝敬交够了,他就不会来查看。”
姜婴宁好奇道:“但是我们王爷已经把叶同知缉拿送去刑部审理,跟他很明显不是一类人,你为何还要假装?”
井岩很为难,看看姬钟离,小心的说:“因为,坊间都传闻,王爷您,比较爱财。”
比较爱财说的都是客气的,是爱财如命才对。
姜婴宁无奈道:“那都是传说,王爷也没贪腐,更没盘剥百姓。”
井岩更加小心的说:“可是,下官亲眼见过,王爷回京的时候运送的许多金银珠宝,还,还见过王爷修建的园子十分奢侈。”
原来,他当年进京赶考,见过姬钟离,因为见过姬钟离的奢侈生活,加上旁人的流言蜚语,便信了。
看到姬钟离要来,吓得赶紧装穷。
姜婴宁捂着嘴偷笑,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。
姬钟离瞪了她一眼,更关心的却是:“那你是如何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受灾百姓生活富足,还富足到害怕别人来觊觎?”
姜婴宁也是好奇,这商河县是有多少银子,吓得上下一心来装穷骗人?
井岩为难的看看两人,不愿意说。
姬钟离看看单海,单海凶神恶煞的把刀拔出来,又插回去。
你说不说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