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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卡萨布兰卡的天空 2

梵影清歌 熹微燃 4244 2024-03-15 16:39

  德勒斯的来访让南歌稍稍捞回了一丝理智,他还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:为摩洛哥王室订制联合国赠礼,大型玉雕作品“摩洛哥之光”的“玉娉婷”少东家,黄迟安华。南歌一面为故人重逢心中五味杂陈,一面暗暗安慰自己,据说孕妇就是心思敏感容易疑神疑鬼,但现在自己还肩负着保护腹中小生命的责任,“孩儿他爸”忙得天昏地暗,自己也不能再任性,要坚强、要勇敢、要冷静……

  天光明美,风和日丽,南歌坐在王宫广场边的法式咖啡馆中,望着显然刚下飞机,风尘仆仆的黄迟安华,心中泛起一丝忡然。她想起了出现在肯尼亚王子套房中那个眼生的亚裔女佣,还有那团在花茶盒子中的字条,提及冉素会按时接应她,但署名却是:黄迟。那么这是否意味着,黄迟安华与坤杉之间,也存在着某种联系?

  思及此,南歌试探着问:“黄迟,关于坤杉的报道,你看了吗?”

  黄迟安华模棱两可地耸耸肩:“媒体为了抓人眼球,把一次直升机故障渲染成了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空难,倒是那些法航德航的空客坠毁,都没引起这么大轰动。”看到南歌一脸狐疑的样子,又道:“当然了,坤杉可不是普通人,让美国政府都束手无策的大毒枭,这次空难,也算是顺应天意,让人拍手称快,普天同庆的大事了。”

  刚从吧台选好酒走过来的德勒斯听到黄迟安华最后一句话,也愉悦地说:“是啊,我昨晚竟然还收到了一份私人派对邀请,主题是庆祝坤杉出事,坤杉一死,‘金三角’群龙无首,‘双头龙’面临股权危机,这下乐坏俄罗斯和北非的黑手党了。”

  南歌却暗自忖度着黄迟安华看似模糊不清,实则信息量很大的话,“直升机故障”而非“空难”、“美国政府”、“顺应天意”,这几个重点如果串联起来……她嚯地抬头看向黄迟安华,他犹布着疲惫血丝的黑眼睛,正深深地凝视着她,镇定平淡的表情,仿佛印证着她的猜测。

  黄迟安华这才道:“冉素现在缅甸,你会跟我走吗?”

  她惊诧迟疑的神情早在他的预料中,黄迟安华一反常态,无所谓地笑笑:“放心,我可不会像坤杉那样,把你绑走。”

  南歌略微尴尬地扯出一丝笑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  黄迟安华扶额一笑,无奈道:“你知道吗,我对你这三个字,有阴影。”

  南歌:“……”

  同时,远在泰国清莱府的一幢旧楼公寓里,艾利克斯摘下连着卫星接收器的蓝牙耳机,“啪”一声摔在桌上:“Shirt!这小子在跟我们玩中国的‘文字游戏’!”他让黄迟安华去摩洛哥,是为了在不使用非正常手段的情况下带走南歌,以使梵祈烨答应同他合作的条件,现在看来他好像反被黄迟这小子利用了。要知道,这个女孩周遭,现在可是围着摩洛哥王室、法国黑社会大佬和梵氏影卫三重保护圈,连丝风都吹不进去,更何况活生生的CIA探员。身后的探员凑过来问:“队长,d710的行为,算泄密吗?要不要写进评估报告?”艾利克斯想了想,无奈地摆摆手。

  直到夜幕降临,还是联系不上梵祈烨,南歌站在公寓阳台上,盯着阳台上阿拉伯风格的马赛克,那些抽象的花兽图案和阿拉伯书法,弯弯绕绕勾得人心里发慌,这种心慌并非源于对他安危的顾虑,她相信这个男人的实力,相信他为了她和他们的孩子会更加珍重自己,更多的,是蚀骨的思念,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依赖过一个人,发疯似地想看一眼他深情如渊的紫眸。

  远处皓白的宣礼塔,像一把巨剑插入昏黄的天际,刚毅庄严的线条让人肃然起敬,不由得想要膜拜。此刻的他,是否也已剑锋出鞘,与暗夜之魇做着最后的较量……虽然他未曾言明正在做的事,但她在他与苏阳非同寻常的默契和谨慎里,觉出了事态的紧张,加剧和白热化。只是她至今也想不明白,他与苏阳,不,与中国政府达成这次盟约的初衷,毕竟那么多年来,梵氏一直奉守着低调蛰伏,中立出世的原则,这样直接与政治权力机构结盟的做法,于这个神秘家族意味着什么,他不会不清楚。

  仿佛为了印证南歌的担忧,第二天早晨她在公寓门口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:德勒斯提及的,阿尔诺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――他当然不是穿着花衬衣挂着金链子的东南亚酒店小老板,相反,他眉清目秀,文质彬彬,说话时带一丝温软的南洋口音,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胁迫力,他说:“南小姐你好,我是梵氏影卫队长郁垒,老夫人希望你能去一趟清莱。”

  她无力地摊摊手,有说不的权利吗?

  他平静得一丝温度都没有的眼神告诉她,没有。

  银色的林肯领航员已经候在楼下,想到辗转漫长的飞行旅途,南歌的头又开始犯晕恶心,她悄悄抚了抚小腹,宝贝你要听话,阿娘带你去见奶奶。虽然不太确定这“奶奶”对他们娘儿俩的态度,但此刻的南歌突然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。郁垒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,她镇定地坐了进去,甚至抛给他一记温和的微笑。郁垒有一丝的怔忪,迅速敛身坐进了副驾驶,车内隔断缓缓降下来,郁垒一改肃然的神情,捂住蓝牙耳机对信号那端的人浓情蜜意地道:“一切顺利,宝贝,乖乖等我回家。”司机早已习惯郁垒队长刻板与粘腻两种模式的无缝切换,专心致志地攥着方向盘,老夫人可交代了,后面那位肚子里的,很可能就是梵氏下一任少主,容不得丝毫闪失。

  车子开得极其平稳,南歌的视线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,与这片碧海蓝天做最后的告别。一辆赤红色的悍马,从他们身侧冲出,斜斜插上前方车道,司机紧急制动,银色林肯车被逼停,南歌的脸猛然撞上了车椅靠背,粗糙的亚洲麻料硌得她龇牙咧嘴地疼。

  黄迟安华从悍马上摔门而出,几个箭步冲上前来,“啪啪”拍打着他们的车窗。郁垒翻个白眼,放下三分之一的车窗:“黄迟少东家,您这是演的哪一出?”

  “你们这是要带她去哪儿?梵祈烨难道不知道坤杉还活着,就在泰国筹备反扑吗!”他此行的真正目的,就是为了安抚南歌,让她安心待在摩洛哥。坤杉吃了梵祈烨一个大亏,恨不能与梵祈烨同归于尽,正是垂死挣扎,最残酷狂暴不计后果的时候。这个时候,怎么能让她去――自投罗网!

  郁垒慢悠悠地道:“少东家没听说过吗,越危险的地方,其实越安全。”这个时间,他不想跟面前这个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人多费唇舌,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。

  “荒唐!”黄迟安华那双黑森森的眼睛坚实要飚出火来:“梵祈烨如果无能到这个地步,我带她走!”说着就要来拉车门。郁垒并不慌张,车门当然是锁住的,可是南歌却“吧嗒”一声,先一步推开了车门,并从后视镜里递给了郁垒一个“放心!”的表情。黄迟安华看见她憔悴的面容,裹在阿拉伯披肩里单薄的肩头,心都揪成了一团:“南歌……”本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决然带她离开,却被她眼中宁静的光辉摄住了魂魄,定在原处迈不开步子。

  她走到他面前:“黄迟,这里,”她抚住小腹的位置,轻轻地告诉他:“有他的孩子。”所以,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?孩子的父亲,她的爱人,两条合二为一的生命,已经开出新生的花。于是,把自己交给他,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?

  黄迟安华的表情,已经不能用如鲠在喉来形容,其实他是有感知的,从CIA和坤杉对她的虎视眈眈里,从他与她这次重逢时她眼中温柔沉静的眼波里,从她身边梵氏影卫前所未见的密集度里……但是听她亲口告诉他,还是让他无法面对,不知所措……。

  “所以,我不能跟你走。”她的表情,像在跟他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,一桩少女的心事。可是这样的设定,让他受不了。连他都唾弃自己现在的模样,“玉娉婷”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少东家,何曾像现在这样风度全无,失魂落魄?他颓然地靠在了高速护栏上,恍恍惚惚看见涌上来围观的人群和牲畜,绝尘而去的银色车影,走近前来的当地交通警察……

  胖乎乎的交警挥舞着手里的罚单:“对不起先生,这里不允许……”

  “嘭!”的一声巨响,他未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惨叫,就这么被黄迟安华一拳挥到了地上。

  艾利克斯坐在清莱寓所简单的办公桌前,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,手肘支在桌面,拇指和食指抵着下巴慢慢摩挲,最终在键盘上敲下一段英文:d710号红线,任务完结,放生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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